距離戰思灼亡故已經整整兩個月,戰府仿佛已經忘記了這件事情,只不過是一個女兒而已,戰府新一茬的女兒也都慢慢長起來了,雖這個可惜,但并不是沒有下一個。
受戰思灼亡故影響最深的倒是劉府,劉府滿府的人無一不厭棄戰思灼,這原因自然是因為劉杜若,劉杜若自從知道戰思灼摔下懸崖后,一直渾渾噩噩,劉府眾多的小廝都看著自家這個大公子,日夜輪班,生怕一個不小心,公子便又去了懸崖處,這種事情出現了多次了,他一個弱質大夫,非要親自去下崖去找戰家三姑娘。好幾次,有幾個小廝都差點因為勸阻劉杜若而不小心要摔下去,這些小廝可是后怕極了,因此他們是最恨戰家三姑娘的,這三姑娘真是狐貍精所變,這都把大公子的魂兒給勾走了啊!
同樣最恨戰思灼的,就是劉府的主人,劉杜若的祖父和爹爹是氣的不行,劉家祖母是又氣又恨,她恨的是當初兒媳婦為何要將這個狐貍精給引進來的,若是不相識,自然不會出這一場,她把氣也都撒到自家大娘子身上,教子不嚴又惹禍上門,真是家門不幸啊!劉家大娘子是又氣又悔,自己當初是真的不該讓戰思灼這個小丫頭來自己身邊學醫術,醫術沒學好,反倒勾了自己的兒子,現在她死了,她本以為松了一口氣,哪知道自己兒子這心也跟著死了,腦子整日只知道去找戰思灼。
劉府是各盡了各種招數,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劉杜若一聲不吭,像是死人一般,受傷的地方自己也不理會,誠心是想隨著戰思灼一起去死,急的劉府上下是抓心撓肝的,生怕劉杜若有個意外。劉杜若越往后,心里是越沒了希望,他這些日子也不用飯,也不安歇,整日呆坐在那里看著戰思灼的畫像,還沒有好好告別,三妹妹你自己丟下我就走了!
劉家那妾室倒是出過一個主意,眼看這大公子是不行了,三魂沒了七魄的,這抓緊要給劉家留個后才行啊!劉老爺哀嘆了一聲,說道:“他若是肯,我能這么著急上火嗎?”
“官人,咱家可是醫藥世家,弄點藥那不是輕松之事嘛!咱趕緊為大公子選一門婚事,最好是能拿捏的住的,大公子儀表堂堂的,生米做成熟飯,萬一好了,那不是皆大歡喜嘛,就算是不行,那有了后也算是最大的幸事了!”
劉老爺心想倒也是,雖然心疼兒子,但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他便拿著這話去找了自己的爹爹,劉家祖父也是如此想的,他不能不給劉家留后啊!便準了這件事情。
這些日子里,劉家祖母是挑來選去的,最后定了老家河南一藥材商人的嫡女,劉家算是商賈大家,好多藥材或藥鋪等相關戶人的女兒可都想嫁給劉家大公子,劉家祖母也是怪容的下人,這藥材商人的嫡長女身量從后邊看去像戰思灼,嘴唇也有些像。
“戰家三姑娘那眼睛又水靈又大,咱可實在是找不到這樣的了,老太太,等天黑了,這從背后看去,大公子又吃了藥,應該能成。”劉家祖母也是如此想的,也只能這樣的,這個算是最好的了,只要能留后就行。
晚間,劉家大娘子好說歹說,劉杜若才吃了那么兩口,不過兩口已能成事,劉家大娘子悄悄的吹滅了蠟燭,劉杜若仿佛沒有知覺,仍呆呆的看著那畫像,劉家大娘子又把那藥材商人的嫡女給拉進屋子里,將門悄悄的關了。這嫡女已然是從劉家大娘子處得知了所有的事情,她今日穿著打扮都是按照戰思灼那一模一樣的來,事先還被劉家大娘子把了脈,喝了好幾日的藥材調養身子,就等今夜能夠一舉成事,將來給劉府填個男丁了。
“媽媽,你說我還能怎么辦!我也知道這是最下作的主意,哪有如此算計自己的兒子,可是我又有什么辦法呢!若是若兒有個三長兩短,那藥材商人的嫡女懷不上,或者生個女娃,我就跟著若兒一起下地獄,我要去找那戰思灼,我要去問問她,何苦如此對我兒啊!”劉家大娘子哭著說道,女使媽媽們只得攙著她坐于庭院里看守著大公子。
那嫡女姓柳,此時站于門前也是有些害怕,誰人這個時候不害怕呢!劉杜若茫然間看到門口月光下那身影,他激動的一下子打翻了座椅,臉上全是狂喜的表情,激動的話也說不出口,拼盡自己的力氣跑到她身后,這才說完一句完整的話,道:“三妹妹,你,你來看我了?你是不是被人尋到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你是有大福氣的人,我也跟老天爺許了愿,我將我所有的福氣,還有我的壽命都折給你,想必老天爺是聽到了我所求。”
柳姑娘一聲不吭,她不敢說也不能說,她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劉杜若伸手想去拉她,手伸到半空去,卻不敢觸摸到她,君子有禮,他不能嚇到三妹妹。
眼看三妹妹不說話,劉杜若傷心的說道:“三妹妹,你怎么不說話?難道你是來到我夢中了?你這是托夢來找我的嗎?三妹妹,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劉杜若哀求的說道,柳姑娘聽到如此哀求,心里十分的同情,若是我是那亡故的三姑娘,就算是我爹娘不同意,我死也是要嫁給這劉公子的,他多好一個人啊!
柳姑娘心疼的轉身,想給身后人一個安慰,柳姑娘一轉身,劉杜若就看到她那雙眼睛,這雙眼睛毫無靈氣,她不是,她根本不是三妹妹。這時候他身體里的藥效起了作用,柳姑娘看到他緋紅的臉頰,厚下了臉皮一把抱住劉杜若,說道:“好哥哥,我就是你的三妹妹,你疼疼我,疼疼我吧!”
劉杜若如臨大敵,他咬著牙,一把推開了纏在他身上的柳姑娘,跑到一旁藥材柜前拿了把剪刀,狠狠的扎進自己的手臂上,他是醫者,自然知道自己身體里的異樣,此時唯有疼痛方能制止。他心里一陣的失落,原來,原來這都是自己家里人的計謀,他們想要延續香火,他們要的只是香火啊!
柳姑娘看到流出的血,尖叫了起來。外邊守著的劉家大娘子率人趕緊跑了進來,一進來就看到地上躺著的柳家姑娘和那把拿著剪刀放在自己脖頸處的兒子,鮮血一滴一滴的流在地上,劉家大娘子作勢便要跑過去,卻被劉杜若的話嚇得不敢動。
“娘親若是過來,兒子就立刻死在你面前。”
“好,好,我不過去,乖孩子,你自己止血好不好?”
“我要出府,娘親,你們讓開!”
“好,好,都讓開,讓開!”
劉杜若警惕的看著眾人,剪刀刀尖已經觸碰到脖頸處,脖頸處已經有了細痕,劉家大娘子在月光下看著那脖頸處的紅血痕,差點都要暈了過去。眼看著劉杜若他走出了屋子,走出了院子,走到府門口,劉家大小巴巴的跟來他,七嘴八舌的勸道,他不聽他們說些什么,要了一匹馬便直奔戰思灼失事懸崖而去。
這一去,劉家大小都知道了他要去哪里,紛紛找馬車,騎馬也跟著而去。劉杜若此時已無理智而言,他只想跳下懸崖,若是他不死,他便能找到三妹妹,若是他死,他便與三妹妹一同來世再做夫妻。
等他到了懸崖邊,天色早已經大亮,守在附近的王一博的手下看到劉杜若前來,趕緊寫了條子扔到了懸崖下。守在懸崖下的敬一聽到東西扔下來的聲響,趕緊過去撿了來看,一看嚇了一跳。
這時候,戰思灼與王一博已經料理了一切,走了過來。
“別躲了,出來吧!我已與戰家三姑娘結為異性兄弟了,以后她便也是你們的主子了,那個之前假冒我的叫做錦衣,這個叫敬一。”
戰思灼拱手說道:“錦衣兄弟好,敬一兄弟好!”
敬一走到王一博跟前,在他耳邊私語說道剛剛崖上遞下來的消息,戰思灼知道那話不想讓她聽到,她便走到錦衣跟前,笑著說道:“你竟然騙了我兩次!”
錦衣抓耳撓腮的,戰思灼便毫不在意的說道:“騙我我倒是沒有生氣,可你演技太差,反而快嚇死我了!以后你可別騙人了,沒騙到人反而會嚇死人,我還以為是誰要整我呢!”錦衣又嘿嘿的笑了笑,看著呆呆的樣子。戰思灼看兩人也算是有個交情,便湊到他跟前說道:“樊樓那做醬牛肉和口水雞的廚子今日幾時出發去山東啊?我們現在回去恐怕是見不到了吧?”
“啊?”錦衣愣了一下,什么意思,大福要去山東了?他怎么不知道!
“吃得到!他家里的習俗是下午趕路。”王一博接話茬說道。他走到戰思灼跟前,有些醋意的說道:“你惹的風流債現在人都到懸崖處了!異弟,你可真是厲害呀!”
戰思灼不明所以的瞪著無辜的雙眼,王一博也是知道戰思灼對待劉杜若的心思,看著她的樣子,醋意雖還有些,但也只能寵著,看這水汪汪的大眼睛,哪里還有什么氣性。他寵溺的摸了摸戰思灼的頭,說道:“劉杜若此時正在懸崖邊,想跳下來與你做那黃泉夫妻呢!”
王一博心想,這劉杜若也算是打了好算盤,若是他真跳了下來,自己又不在,他肯定能在這崖底跟戰思灼兩廂廝守,看劉杜若那樣子,定是愿意放棄所有,只跟著戰思灼待在這崖底,長久下來,他們兩個倒肯定能成了好事。哼!不過他倒是算錯了,現在有了大爺我!他劉杜若什么都別想!
“啊?”戰思灼抬起頭卻什么也看不到,她攀著藤蔓,說道:“那你們可有法子可千萬別讓他跳下來啊!他要是跳下來了,我這一輩子可賠不起。”
一聽戰思灼說這話,王一博就慌了,生怕戰思灼把自己賠給劉杜若,他對著敬一說道:“攔住他,打暈他!我們這就上去!”敬一施展輕功,拉著藤蔓,一下子便爬的高高的,沒幾下便看不見人影了。錦衣站在戰思灼身邊,心想自己最后上去,他得看好主子和三姑娘。哪知道王一博一記凌厲的眼神掃來,錦衣趕緊攀上了藤蔓,跑的比敬一還快。王一博輕飄飄的說道:“你能爬上去?”
“當然了,這么多年我可不是白練的。”說著便爬了起來,一點一點的,倒也看著穩當。王一博直接飛到了戰思灼的身旁,握住她的腰,貼近她的耳朵說道:“抱緊我,你這樣爬上去,天都要黑了,醬牛肉都沒有了!”戰思灼無法,只得摟緊王一博,由他帶著自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