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天的語氣里充滿自信,可見他對于自己手里的籌碼很是滿意,相比之下蘇離的反應就有些冷淡了。
“既然如此,我們之間的合作,便等到蘇某見到三殿下的誠意再談吧。”
雖然蘇離并沒有同意和臨江天之間的合作,但是卻也沒有明確拒絕,只是說之后再談,這便代表著一切還是有希望的。
此次來丞相府的目的已經達成,況且臨江天也并不像在這里繼續站下去,所以在兩人說完之后,臨江天很快便帶著他的隨從離開了。
直到再也感受不到丞相府外的陣法波動之后,子熙這才緩緩抬起頭,望著面前一臉平靜的蘇離,一副想問什么卻又不敢開口的樣子。
即便子熙的動作很隱蔽,但是卻瞞不過蘇離的眼睛,“有什么想問的便問。”
聽見蘇離的話,子熙再沒有猶豫,直接表達了自己內心的疑問,“相爺今日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三殿下會來。”
當時臨江天還未觸及到府外由相爺親手布置的陣法時,相爺便察覺到了有人來,若非是他家相爺早就料到了臨江天今日會來,那一切也太過于巧合了。
“嗯。”
蘇離淡淡的應了一聲,證實了子熙心中的猜測。
子熙又問道:“半年前的時候相爺不是還說不著急的嗎?為何今日卻...”
不僅讓三殿下入了府,還...
雖然他家相爺現在是沒有答應與三殿下之間的合作,但是他卻清楚,到最后不管三殿下是否拿得出足夠的籌碼,他家相爺都會與臨江天合作的,說起來今日這一番,只不過是讓臨江天更快一步走上那條路而已。
蘇離身子微微后仰,緩緩合上了雙目,“那是半年前,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如今卻是必須要將一切都提前了。”
他若是不提前將一切都處理好,到時候卿兒來時豈非還要再多費一番心思?
雖然凌都匆匆一別他也沒有與卿兒多說上幾句話,但是即便如此他也肯定不久的將來卿兒定會來臨京走上一趟的,且不說之前,如今他在這里卿兒就勢必會走著一趟。
而且到時候,他也不一定還有心思來陪臨江天‘玩了’。
自臨江天邁入丞相府的那一刻開始,蘇離已經回到臨京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臨京。
甚至有人對于朝中唯有手握實權的三皇子殿下私下里去當朝丞相府中拜訪一事頗有微詞,一時間臨京朝堂之上又是一番暗流涌動。
.......
與臨京暗流涌動不同,最近,整個凌都一片安靜祥和。
自蘇離離開北凌之后,北凌的朝堂上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一開始的模樣,而君穆卿這幾日更是過的清閑。
軍營那邊有慕冥替她看著,她不必時時刻刻去,而她想知道的事情還沒有消息,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坐在院子里同輪椅上的慕言說說話。
只不過她的手里多了一支白玉發簪,那支發簪正是當日蘇離離開之前留下的,君穆卿未曾將其戴在頭上,但是卻時時刻刻將其帶在身邊。
閑暇時,便拿出來把玩一番,那上好的玉質,摸在手里的感覺讓她覺得一場親切,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親人一般。
如今越接近六月,天氣也變得越發炎熱起來,這一日君穆卿手里把玩著發簪,正坐在院子里同慕言聊天。
“慕言,云深昨日傳信說是云渺已經回到了莊園,你的事情我已經跟云渺說過了,過幾日待你的傷勢稍好些,我便將你送到他那去,屆時一切便只能靠著你自己了,明白嗎?”
君穆卿定定的看著眼前坐在輪椅上的慕言,眸中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嚴肅,但是在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眸深處隱藏著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擔憂。
看著坐在石桌旁的人,這一刻,慕言的眼中瞬間變得酸澀起來,視線也漸漸變得模糊,他什么也沒有說,只是對著君穆卿的位置,緩緩地彎下了他那向來挺得筆直的脊背。
這幾日在云深的旁敲側擊之下,他已經漸漸感受到了行云十二針的恐怖,但是盡管如此他還是覺得自己很幸運。
若非是因為少主,他又豈會擁有重新站起來的機會。
行云十二針的功效如此逆天,但是江湖上卻從未傳出過有關于行云十二針的丁點消息,可見云渺公子并不希望這套針法被外人所知。
而且如此逆天的針法,即便是他不同醫術也猜得到,對施針之人也定是一番極大的消耗。
他能得到云渺公子親自為他施針實在是太幸運了,雖說若是少主不說,他親自去求云渺公子,云渺公子也未必不會不答應,但是他甚至這一切都是因為少主。
平日里雖然云渺公子對他們這些少主身邊的人也很好,但是若沒有少主,只怕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注視著慕言彎曲的脊背,君穆卿并沒有阻止慕言,因為她知道他需要一個機會來驅散這些日子以來的陰霾。
慕言就保持著這個姿勢,若不是后來突然有一只鳥落在了他的手上,他只怕還不會直起身來。
“啾、啾啾、啾...”
君穆卿循聲望去,只見一只不知是從何處而來的小黃雀正站在慕言的手上,用它的嘴去啄慕言的輪椅。
慕言低頭望著他手上的那只小黃雀,它身上的羽毛掃在他手上的感覺很柔軟,帶著一種獨屬于幼鳥的稚嫩。
望著正站在他手上玩的不亦樂乎的夏松黃雀,慕言無奈的笑了笑,如今它的手動彈不得,倒是被這不知道哪里來的小黃雀當成了樹干,只不過...慕言想即便他的手此時能動只怕他也不會動。
許是因為才出生不久的緣故,小黃雀的力道并不是很大,啄了半天也不見將慕言手下的輪椅啄出絲毫痕跡。
小黃雀啄了一會兒抬起小腦袋看了看,那小腦袋一晃一晃的模樣當真是可愛極了。
望著眼前的一人一鳥,君穆卿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容,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了,自從慕言受傷之后,凡是當他坐在院子里的時候,總是時不時會有不知從哪來的小鳥飛到他身上。
往日里那些小東西只怕剛見著人影早就嚇得沒影了,何時會主動往人身上撲了,但是這些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在慕言身上卻恰恰反過來了。
那些小東西親近他的模樣,讓君穆卿險些覺得慕言是它們的同類了,“沒想到你受傷之后,這些小東西倒是越發喜歡你了,不必可以的去尋也能老老實實的待在你身邊。”
聽到君穆卿的話,慕言看了自己手上的小鳥,這才緩緩抬頭看向君穆卿,笑著說道:“屬下能做到的事情,少主一樣可以做到。”
心知他指的是自己的音幻之術,君穆卿搖了搖頭,道:“那不一樣。”
是啊,那不一樣,她雖然同樣可以和慕言一樣控制身邊的這些小動物,但是那卻是因為她控制了它們,所以它們在她身邊的時候才能安靜下來,但是慕言卻什么都不需要做,便能夠與它們和平相處,甚至是從這些小動物那里尋求幫助。
正是因為慕言與小動物之間這種獨特的親和力,是以雪谷中那些用來傳信的信鴿和他們的馬匹都是慕言親自馴化的。
只不過...雪影和雪是個意外。
這時寒院上空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鷹唳,因為這一聲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原本正在慕言手上玩耍的小黃雀瞬間受驚飛走了。
然而此刻無論是慕言還是君穆卿都無暇去關心那被驚走的小鳥了,那聲鷹唳他們都很熟悉正是來自于雪。
雪的速度很快,剛剛還不見影,下一刻便直直從空中俯沖而下直接朝著坐在石桌旁的君穆卿而去,最后穩穩地落在了君穆卿肩膀上。
君穆卿先摸了摸雪的頭,然后才伸手解下了綁在它腿上的竹管,將里面的紙條取了出來。
從雪停在君穆卿的肩膀上開始,慕言的視線便沒有離開過雪身上的那一節小小的竹管,眸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
往日里,傳信之時用的大多都是信鴿,極少會有雪來送信的時候,而若是雪出現在這里,那必然代表是幽冥九子中的一人傳來的信息,且傳遞的消息十分緊迫,必須盡快傳到少主手中。
但是自從他跟著少主回到君家以來,雖然也碰到過有人用雪來傳遞消息,甚至在清水縣的那一次他自己也召喚了雪來傳遞消息,可是那為數不多的幾次卻都是夜晚,而如今...卻是白日里。
雪本是雪鷹之王的后代,即便還未長成,也不難看出雪鷹之王的影子,雖然出現在人們面前的雪鷹極少,但是這并不代表沒有人見過。
哪怕只有極少數人知道,而雪又恰巧被那些極少數的人看到了的話,保不齊少主的身份就要暴露了,即便沒有人能猜到君家的小少爺是雪谷的少主,但是卻也能猜到君家定是跟雪谷有關系。
但這還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事,幽冥九子中的每一位都深知雪的速度,也就是說在他們決定讓雪來傳信的時候,便已經計算出信送到少主手中的時間。
無論信是何時送出的,但是送到少主手中的時候卻是白日里,種種跡象皆表明雪帶來的消息的重要性,一刻也耽誤不得。
果不其然,在看到君穆卿臉上瞬間冷下來的面色時,慕言自方才開始便提起來的心,直接跳到了嗓子眼。
看完之后,君穆卿手微微一握,再漲開時那張紙條已經變成了一堆粉末,隨風飄散了。
“來人。”
“主子。”
慕舞很快便出現在院中,眸中同樣帶著一抹擔憂,顯然方才的鷹唳聲她也聽見了。
兩人本以為君穆卿要說的事是方才紙上寫的內容,但是誰也沒想到君穆卿接下來說的竟然是...
“慕舞,立刻將慕言送去云渺那里,然后告訴爺爺一聲,就說我有事出去一趟,過幾日便回來。”
慕言沒有去關心自己即將要被送到云渺那去,只是急急的道:“少主,可是出...”
然話說到一半卻生生停了下來,他本是想問是否是出了什么事,可是一想到自己如今這副模樣,即便是出了事,他又能為少主做些什么呢?
最近這幾日他已經慢慢接受了自己如今的樣子,可是這一刻,慕言卻無比痛恨自己如今的這副慕言,只能像個廢人一樣坐在這里,便是稍稍移動一下都辦不到,還要事事麻煩別人。
他如今這副模樣,不僅幫不到少主,反而讓少主反過來處處為他著想,他已經不能幫到少主,又怎么能帶走少主身邊的助力呢。
慕言低著頭,道:“少主隨便派個人將慕言送去莊園即可,慕舞還是跟著少主吧。”
“主子?”
慕舞也是一臉希冀的望著君穆卿,希望君穆卿能夠帶上她,并非她不愿意送慕言到云渺公子那去,只是她覺得主子應該更需要自己。
面對兩人的請求,君穆卿沒有再說什么,而是用行動證明了她的決定,只見兩人眼前迅速閃過一道白影,君穆卿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慕舞將慕言送到莊園之后你也待在那里。”
君穆卿的聲音還回蕩在兩人耳邊,但是人卻已經離開了,而在君穆卿離開的一瞬間,原本老老實實在馬廄中吃草的雪影也忽然躥出了馬廄。
那負責照看馬廄的人似是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對此只是立刻朝著馬廄旁的一道側門跑去,為飛奔而去的雪影打開了門。
雪影的速度快如閃電一般,那人剛剛打開門,它就竄了出去,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見了身影。
一刻鐘之后,不見了的雪影正馳騁在一處小路上,坐在馬背上的正是君穆卿,還有那一直站在君穆卿肩膀上的雪影。
君穆卿的眸中一片寒涼,但是卻又帶著點點名為興奮的東西。
三道如雪的白影很快便不見了蹤跡,而那條小路上雜草叢生,顯然平日里極少有人走動,也沒有知道它到底通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