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墨一已然恢復了平常那股吊兒郎當的模樣,生怕他一個不注意墨二就闖入了自家主子的寢殿,墨一忙拉著他離開往前方竹林里去了。
斗轉星移,夜色漸深,原本寂靜的夜晚卻忽然下起雨來,一開始只是蒙蒙細雨,沒多大一會兒卻越下越大,雨滴打落在地上形成一個個水窩。
可見其力道之大,凄厲的雨聲伴著夜風呼嘯而至,夜色中忽然閃過一道宛若白晝的亮光,如大刀闊斧般從空中劈下,那一瞬間夜幕彷佛被劈成了兩半,猙獰的裂痕,久久無法愈合。
待那裂痕漸漸消逝,而后驚雷忽起。
“轟隆隆~~~轟隆隆~~~”
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的環境讓人在睡夢中也不得安寧。
......
君府,寒院。
君穆卿平躺在床榻上,不知是夢到了什么,眉心微微皺起,顯然睡得并不安穩。
緊接著有一道閃電劃過夜空,原本躺在床榻上的認忽然猛地坐了起來,感受到眼前不同尋常的光亮,君穆卿瞇著眼睛,轉頭朝著那亮光的方向望去。
只見天邊,迅速閃過一抹亮光,映在了窗邊,然而不過一瞬間那亮光就消失在眼前,整個房間中倏然又恢復了黑暗。
聽著窗外傳來的陣陣雨聲,君穆卿這才意識到原來是下雨了,雖然不再有電閃雷鳴,但是顯然君穆卿也早已經沒有了睡意。
身子朝后一仰,靠在身后的床欄上,緩緩合上了眼簾。
沒有了電閃雷鳴雨夜,滴滴答答的雨聲清晰的傳入君穆卿的耳中,按理來說若是沒有了那宛若雷霆萬鈞的響動,深夜的雨聲非但不會擾了人們的睡眠,反而有益于睡眠。
然而這于其他人而言的雨夜或許是助眠的良藥,對君穆卿來說卻是永遠無法擺脫的噩夢。
盡管現在她已經很少會夢到當年的那場雨夜里哥哥為了她掉落懸崖的場景,但是每逢雨夜,就算是她沒有做夢,也必然是睡不著的。
看來今夜注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了。
不知道為什么,也許是經歷的次數多了,這一次她雖然依舊被驚醒了,但是君穆卿的心中卻少了幾分以往的心悸,有的只是無法安眠的幾分煩躁。
同一時刻的北凌皇宮,雖然同樣是醒著的,但是與君穆卿不同的是——凌絕并不是因為突然而至的暴雨驚雷被驚醒的,而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睡下。
從墨一離開之后,凌絕便一直保持著墨一離開前的姿勢靜靜的站在寢殿之中,直至聽到窗外傳來的雷聲才轉了個身,面朝窗口而立。
聽著耳邊傳來的滴答聲,凌絕忽然想起那人剛回來不久,兩人在萬宴樓密室相遇,最后在醉生樓待了一整晚的事情。
一開始他們從萬宴樓出來的時候,并未下雨,而且當時他觀君陌寒的神色發現他并沒有要在外久留的意思,但不知為何,卻忽然改了主意在醉生樓帶了整整一夜。
他清楚的記得,君陌寒異樣的神色是在下雨之后才產生的,抬頭撇了一眼外面偶爾閃過的亮光。
突然間凌絕身前緊閉的窗扉突然被打開,夾雜著雨滴的寒風瞬間便從窗口泳了進來,然兒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窗子又被合上了。
寢殿中的景象與往常無異,唯獨少了窗前那抹月華色的身影,整個寢殿中跟著消失的還有那原本被主人隨手扔在矮塌上的黑色斗篷。
暗處,墨一望著那道遠去的影子,心下一沉,原本要跟上去的腳步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卻忽然覺得腳下足有千斤重,根本邁不開腿。
然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那道影子早已經消失在他的視線中,此時就算是想追也無處可追了。
不過雖然已經看不見自己主子的身影,但是對于凌絕突如其來的行為,墨一心中對于凌絕的去處早已明了。
雖然知道凌絕所去的地方并沒有危險,但是墨一心中并未因此而放下心來,一顆心反而愈加沉重起來。
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望著早已經看不見人影的方向,然而不論怎樣,墨一發現,對于已經發生的事情,他早已無力阻止。
不過就算他有力阻止,只怕凌絕也不會允許他去阻止。
在原地站了良久,直至感受到小腿處傳來的冷意,墨一這才回過神來,怔怔的低頭看了一眼已經完全被雨水浸濕的褲腳,又看了一眼方才凌絕離去的方向,墨一這才退了回去。
同一時刻,在墨一還怔愣的站在寢殿外之時,凌絕也正站在寒院的屋檐下。
注視著眼前緊閉的房門,心中一番掙扎之后,最終凌絕還是閃身進了房間。
感受到房間內突然多出來的氣息,君穆卿原本閉目養神的眸子緩緩睜開,撇了一眼此時正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眉心狠狠的皺了一下。
語氣不善的開口,寒涼的聲音中,暗含的諷刺絲毫不遮掩,直直朝著凌絕而去:“陛下當真是將臣這里當成自己宮中了,不但私闖臣的院子,現在就連臣的臥房都出入自得了。”
說著君穆卿心里也是一番惱怒,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雨夜她的心情不佳,一時之間心里亂的狠,根本沒有心思去想別的。
外面的暴雨聲干擾了她的感官,再加上她根本沒有刻意的去防備,原本想著暗處有隱部的人盯著,應該不會有人會如此不知死活的闖入。
可是她卻忘了,有一個人總是不請自來,相較于以往,此次更是過分竟然闖入了她的房間,甚至對于她房中突然多出了這么一個大活人暗處的人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她不由覺得自己這些年是不是對他們太過心慈手軟了,以至于有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進了他們主子的房間都沒有絲毫察覺。
門外隱藏在暗處的兩道身影突然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抬頭忘了一眼始終未停的暴雨,心想許是因為這雨水落在了身上的緣故才會覺得渾身發冷吧。
兩名隱部的伙計,絲毫不知道剛才那下意識的冷顫是來自于他們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