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聞言,偏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黑衣少年,緩緩開口道:“是一位故人。”
故人?君穆卿倒是沒有料到蘇離會如此回答。
沒有說是誰,只是以故人稱之,顯然蘇離是不想過多的提及自己口中的那位故人,既然蘇離不愿意多說,她也沒有那個心思去探尋別人的隱私。
不過...經過蘇離的這句話之后,她倒是對他口中那位‘故人’更加感興趣了。
繁華的街市上,兩個氣質卓然飄逸的人就這樣出現在人們的視線里,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君穆卿一身黑色滾金錦袍,一頭飄逸的青絲僅僅用一根同色的發帶松松束在腦后,端的是清冷俊逸的氣質,絕世的容顏讓人移不開眼。
雖說君穆卿回到凌都已經接近半年的時間了,但是她出現在世人面前的時間卻少之又少,大多數時間要不是在軍營里就是一直在外。
就是偶有閑適在家的時候,君府也不是人人都能出入的地方,是以除了定北軍中的人和朝堂上的一些官員之外,普通老百姓極少有認得她的。
不過在凌都雖極少人認得她,但是大多數的人卻都認識她的父親——君凜。
是以因為她現在頂著的那張酷似爹爹的面容,大多數人還是能夠猜出她的身份來的。
此時街上的人已經逐漸多了起來,望著街上氣質除塵的兩位公子,一時之間都在議論這是誰家的公子。
其中有的一些比較大膽的,說話更是絲毫不顧及,一身著鵝黃色長裙的女子道:“哎,你們看見沒,那兩位公子好生俊俏啊!
站在女子身邊的另外兩名女子聽聞,都紛紛側目朝著那女子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兩名身姿不凡的公子正漫步走在坊市里。
若是往常坊市里一般都見不到年輕男子,大多是一些來擺攤的窮苦人家,一些繁華的街市上有時候倒是有一些大家小姐出來逛街,更遑論見到如此絕世身姿的公子了。
天元大陸對女子的束縛比之華夏的歷史上對女子的束縛并沒有那么嚴苛,至少一名女子不用自出生起就待在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直至嫁人的那一刻才邁出家門,而后因為出嫁從夫的禮教,又進入了另一個牢籠。
在天元大陸,若是未婚女子出門只要身旁帶著隨從,帶著面紗即可,而在天元四國之中,除卻向來避世讓人不得窺伺其容貌的南落國外,其他三國對女子的束縛都不是很苛刻。
其中北凌、西臨、東華三國之中又以北凌民風最為開放,女子出門身邊只要又人跟從,不帶面紗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剛剛那名身穿鵝黃色衣裙的女子就沒有戴面紗,她身邊的兩位也都沒有戴。
此時,那兩位看著眼前坊市上的兩名氣質出塵的男子,忍不住低聲感慨道:“這兩位公子的身姿確實是世間少有。
是啊,前面那位黑衣少年,年紀雖小,但是通身卻帶著一種不容令人忽視的尊貴氣韻,
至于身后那位...”
站在兩人身旁那位一開始就發現了君穆卿和蘇離的女子接著兩人對話繼續說道:“雖然那人臉上帶著面具,讓人看不清樣貌,但是光憑那種溫潤如玉的氣質,就難以讓人忽視他的存在。”
身邊兩女紛紛點頭應和。
君穆卿和蘇離兩人內力深厚,就算那三人距離他們有些距離,但是也能將她們說的話聽的清清楚楚。
聽著耳邊屬于少女清麗的聲音,君穆卿忽然笑了,“沒想到蘇相的魅力如此之高,即使戴著面具,然也就不過這么一會兒就收獲了好幾個愛慕者!
蘇離對于君穆卿的這句話不置可否,只是無聲的笑了笑,盡管沒有刻意去聽,但是剛才那幾人的話也確實全數落入了他耳中。
說起蘇離的面具,想起這世間的傳聞——從未有任何人見過西臨丞相蘇離的真實面容,君穆卿狀似無意的問了一句,“蘇相為何總是戴著面具?”其實君穆卿這句話只不過是因為剛才的事,隨口就這么問了一句,并不是真的想要一個答案。
畢竟如若事實真的如傳聞所言,恐怕必定有什么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她并不人為蘇離會如此輕易的告訴自己。
是以說完之后,她又加了一句,道:“若是有什么不便之處,蘇相也不必在意,就當君某從未問過這個問題!
然而,讓她覺得意外的事,蘇離似乎對這件事并沒有什么特別想要隱藏的意思,她話音剛落就聽到身邊傳來了一道溫和的聲音。
“沒有什么不便之處,不過是師門的規定罷了!
師門?
此時,君穆卿忽然想起昨日爺爺曾經跟自己說過的話,“這位西臨的丞相,是兩年前才出現在西臨的,除了西臨皇沒有人知道他來自何處,世人只知西臨皇對此人及其信任。”
蘇離口中的師門恐怕就是那傳聞中除了西臨皇之外無一人知道的地方了罷。
只是不知道何處的師門如此奇怪,弟子需以面具遮面,是門下弟子皆需如此還是只是對蘇離而言需如此?
若是前者,她不得不贊嘆蘇離口中的師門當真是大手筆,雖然沒有派人去查過蘇離面上的白玉面具究竟是何種玉質,但是僅憑那樣通體雪白,毫無雜色的樣子就能知道,定不是凡品。
倘若蘇離這所謂的師門中人皆須佩戴這樣的面具,可不就是大手筆嗎?
不過顯然這些東西并不是君穆卿所關心的,兩人就這樣隨意的走在街市上,從早晨一直到午時。
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就被兩個人就這樣花費在了坊市上,雖然整整花費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但是無論是君穆卿還是凌絕顯然對此都是不在意的,腳下步子根本沒有要停下來的趨勢。
兩人行至一小攤販前,那是一家非常簡陋的面攤,說是簡陋倒不是說它破破爛爛,只不過是地方極小。
整個攤子除了做飯生生火的地方,僅僅只有三張矮小的木桌,其中兩張桌子上已經坐滿了人。
其中一桌的人來的應該要早一些,此時已經吃上了熱乎乎的面,而另一桌的人顯然應該是剛剛坐下來。
“老板娘,來兩碗面!
“哎,好嘞,就來!
那所謂的老板娘正是在哪偏僻的角落里搟著面的婦人,婦人看上去四五十歲的樣子,面容雖沒有那些世家貴族的夫人保養的好,但是臉上那種天然的樸實卻讓人感覺到心里很舒服。
甚至就連眼角的幾道皺紋帶給人的感覺都很親切的樣子,婦人身前的位置正架著一口咕嘟嘟正在冒泡用來下面的大鍋。
大鍋身邊坐著一中年男子,想來應該是那婦人的丈夫。
見到這對夫妻,看了身旁的蘇離一眼,君穆卿道:“蘇相可是介意在此處解決午膳?”
在君穆卿看著那面攤的時候蘇離自然也看到了那對正在為生計而奔波的夫妻,對于君穆卿的問題蘇離并沒有回答。
而是直接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意愿,只見蘇離看了最后剩下的那處矮桌毫不遲疑的走上前去坐了下來,而后轉身朝君穆卿看來。
見蘇離如此利落的行為,倒是讓君穆卿心中感到一番詫異,凡是愿意在這種地方吃飯的人大多家境不是很好,多是些平民百姓。
有時也有些家境不是很好的學子會在這種地方吃飯,不說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就是稍有些錢財的商人都不會在這種地方吃飯。
更遑論這位西臨手握大權的丞相了,其實當時她看到那對夫妻的時候,一時間并沒有回過神來,但是直至聞到了那熟悉的面香她才記起來。
小時候,她曾經趁著家里人不注意帶著哥哥來這種街頭小巷玩耍,每每餓了的時候,都會在這家面攤上吃飯。
君家雖然是傳承多年的世家大族,但是對于君家的子弟,自小收到的教導便是及其嚴格的,是以她和哥哥手上并沒有過多的錢。
而這家面攤量多還實惠,所以就成為了他們兩個解決饑餓最好的地方,最關鍵是味道還不錯。
以至于后來,兩個人每次偷溜出來,大多數都是在這家吃飯的,不過說是每次,其實前后總共加起來也不是三五次罷了。
不過,盡管次數不多,因為重活一世的原因,這么多年來她都未曾忘記過那個味道。
而她剛才那句話,也只不過是認出了那面的味道,下意識的開口說的一句話,其實說完她就后悔了。
但是沒想到的是,蘇離非但沒有拒絕自己的提議,反而絲毫不介意在這種地方吃飯,君穆卿望著矮桌旁坐著那抹白色的身影。
那閑適淡然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并不是坐在這簡陋的面攤上,而是坐在雍容華貴的宮殿中呢。
“老板娘,兩碗面!
“哎,好嘞!
君穆卿一邊朝著蘇離走去,一邊對著那邊正在煮面的老板娘喊了一句,直至坐在蘇離面前,看著面前淡定從容的人,似乎未曾感到絲毫不適。
那種從容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的不介意,因為蘇離剛才的動作,至此,對這位西臨的蘇丞相,君穆卿第一次忽略了他來自西臨的事實。
君穆卿挑了挑眉,笑著道:“沒想到蘇相竟然會愿意在這種地方吃飯!
若是對常人來說,這不過是很正常的一句話,但是對蘇離來說就別有一番韻味了,不過蘇離自然明白君穆卿這句話的意思。
溫潤如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對著君穆卿說道:“不過是一頓飯罷了,既為果腹,在哪吃不是一樣!
聽聞蘇離此言君穆卿微微點頭,確實,說白了吃飯只不過是人最基本的果腹需求而已,在哪不是一樣呢。
別的不說,對于蘇離能夠毫不介意,的
不過蘇離接下來的話,卻讓君穆卿點頭的動作忽然僵住了。
“更何況,這種小攤上的食物,雖然沒有那些酒樓里的菜肴精致,但是也別有一種獨特的味道,那種味道是酒樓里永遠也不會有的!
溫潤如玉的聲音如春風拂面,讓人忍不住閉上眼去好好感受那種柔和的感覺,但是此時的君穆卿卻沒有絲毫心思去感受那種柔和。
甚至就連手里拿著的正準備又遞給蘇離的筷子都‘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但是自己卻恍若未覺。
一旁坐著的蘇離看見掉在地上的筷子,微微俯身撿了起來,而就在蘇離俯身之際,哪抹白色突然闖入君穆卿失神的眼中。
一時之間,腦海中似乎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然而那個念頭實在是太過模糊,以至于不過一瞬間就被打破了。
“君將君?”
君穆卿抬頭望去,只見蘇離將掉在地上的筷子拾起放在了一邊,從桌上竹筒里重新拿了兩雙筷子,其中一雙遞給了她。
望著眼前的木筷,久久沒有動作,蘇離見此微微抬了抬拿著木筷的手,至此君穆卿才伸手接了過來。
就在這一會兒的功夫里,面已經上來了。
“二位公子請慢用!
說話的是婦人的丈夫,似是從未在自己的小攤子上見過如此俊俏的人,老板的眸光有幾人呆滯。
不過也就是一瞬間的功夫,唯恐驚擾了這兩位俊俏的公子,很快便退了下去。
望著面前的熱氣騰騰的面,君穆卿也終于回過神來,似是餓了,拿著筷子一絲不吭的吃著自己的面。
對于自己剛才哪明顯不正常的行為沒有絲毫解釋的意思,而蘇離顯然也并沒有要過問的意思。
見此也只是安靜的吃著面前屬于自己的那碗面,一時之間,在鎮長不過一米寬的矮桌上,只有兩人吃面的聲音。
午時,街市上除了幾家做吃的還在出攤之外,其他人早就回去了,是以除了剛才來送面的老板之外,并沒有其它人看到在這個簡陋的小面攤上,角落里兩個渾身上下無論是穿著還是氣質明顯都不符合這里的人正在吃著面。
兩個人吃面的速度說快不快,說慢不慢,不大不小的兩碗面,幾乎在同一時間被兩個人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