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穆卿回頭將書房門帶上,然后才轉身看向坐在書桌前的老爺子,“爺爺。”
老爺子面前擺著的是一封奏折,直到寫下最后一筆,待墨跡稍干,將奏折小心收好后,君蒼這才抬頭看向站在書桌前的君穆卿,笑了笑,“卿兒來了。”
“嗯。”
輕聲應了一聲,君穆卿眼角余光撇了一眼,那被老爺子壓在書下的那封奏折。
眼簾微垂,遮擋住眼底那抹一閃而過的光輝。
君蒼緩緩起身走到書房右側的椅子上坐下,對君穆卿道:“卿兒這么晚來,可是有什么事要找爺爺?”
在君蒼身側空著的椅中坐下,君穆卿抬頭,狀似不經意的問道:“爺爺,我們家...可有什么貴重的東西?”
“貴重的東西?”
不明白為何君穆卿會突然問這種問題,君蒼道:“卿兒指的是什么樣貴重的東西?”
“就比如說,傳家寶?武功秘籍亦或是什么其他珍惜的奇珍異寶之類的?”
“奇珍異寶?”
雖然不知道為何君穆卿會突然問這個,但是君蒼很快就回答了她,“我們君家并沒有什么奇珍異寶,
自北凌建國之日起,千年來,我君家傳承千年的傳家寶有是有,但是那并不是實物,而是...”
君蒼用兩根手指點了點自己太陽穴的位置,“君家的列祖列宗留給我們的東西都在這里。”
其實君穆卿早就想過,若是君家真的有什么是能引起別人的覬覦之心的物件,老爺子不可能不告訴她。
看來,她今日真的是被那紫衣男子奇怪的行為弄糊涂了。
“若說是武功秘籍或是什么其他的奇珍異寶,或許你師父那里倒是應該多少會有幾件。”
君蒼笑著問:“卿兒為何今日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望著君蒼慈愛的笑容,君穆卿在心里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決定將白天遇到紫衣男子的事情告訴老爺子。
“今天白日里,就在爺爺出府之后,我院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形跡可疑,又處處都透著古怪的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君蒼低聲重復著。
“爺爺可曾聽說過這個人?”
將心中所有可能服合君穆卿所說特征的人細細回想了一遍后,老爺子搖了搖頭。
“那爺爺可知,爹爹可曾與這人有過什么聯系?”
君蒼搖了搖頭道:“按照你父親的性格,應該不會與你所說之人有什么牽扯?”
那就奇了怪了,既然他們一家人和這個人都沒有什么接觸,那今日他說的話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日里,那人說話時的語氣可不像是不認識她爹爹的模樣,更何況,若是連那人說的是真是假都看不出來,她上輩子也就白活了。
不過...若是那人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話,那這之間又是怎么一回事。
君穆卿微微蹙眉,然而無論怎么想,她都無法想到那個紫衣男子和君家之間到底有什么牽扯。
”卿兒...“
忽然感覺頭上重了一點,君穆卿往上看了一眼,只見一只大手正在一下一下的撫摸著自己的頭。
動作很輕很輕,那一下下的撫摸中帶著濃濃的愛,感受著那寬厚的掌心中的暖意就這樣伴隨著這一下一下的撫摸,慢慢的從她頭頂傳到心底。
順著頭頂上的大手看向坐在身側的老爺子,君穆卿開口喊了一聲,“爺爺...”
“卿兒,有些事是你無法阻止的,
若是那人真的覬覦君家的什么,他就異星會再來,與其在這里想那些根本就得不到答案的問題,不如好好的想一想如何應對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蒼老的聲音傳入君穆卿耳中,讓她整個人一愣。
是啊,她這是怎么了,她剛才在想些什么,若不是爺爺,或許此時她已經走進了死胡同里了。
爺爺說得對,有些事橫豎都是無法阻止的,與其在這里糾結那些已經發生根本無可挽回的事情,何不將心思放在之后的事情上。
經過今日白天所發生的事情,還有那人臨走時最后看向她房間里的動作,她更肯定那個人絕對會再回來的。
既然如此,君穆卿唇邊忽然翹起一抹弧度,那她就好好的在這里等著他就好了。
“謝謝爺爺,我明白了。”
將手收了回來,君蒼道:“傻孩子,謝什么.“
抬頭看了看外面早已經黑透了的天色,道:“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好”,君穆卿看了一眼外面不知何時早已經黑透了的天色,答應著,“爺爺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
目送君穆卿出了書房門,直至再也聽不到那輕微的腳步聲之后,君蒼的臉色一瞬間就沉了下來。
那張飽經滄桑的臉上,早已不再是君穆卿方才在時笑著的模樣,反而異常的沉重。
“他們究竟是在找什么?”
一聲很輕很輕的話自君蒼口中吐出,似是怕被人聽見,那聲音當真是輕到急不可聞的地步了。
他們。
君蒼說的不是他,而是他們。
其實,他剛才跟卿兒說的話,對也不對。
除了定北軍的虎符之外,君家確實沒有任何可能引來別人覬覦的東西,他也確實不知道那紫衣男子的存在。
不過,他并不知道卿兒的父親與那個人是否有什么牽扯。
還有他沒告訴卿兒的是,當初與西臨大戰之后,曾經在涂城出現過一批來路不明的人,他們不知道在尋找什么。
雖然事情發生的地點不一樣,但是君蒼覺得那個紫衣男子與那批來路不明的人應該是同一伙人。
原本他以為當年那伙人或許只是為了追查什么東西恰好追到了涂城,可是如今看來...
這些人只怕就是沖著他們君家來的。
書房外,夜幕沉沉,沒有一絲光亮,就連平日里那高掛在天際的冷月都被遮擋住了。
這樣沒有一絲光亮的夜晚,越發讓人心里揣揣不安。
寒院中。
答應了君蒼要早點回去休息的君穆卿并沒有休息,窗口大開,她就那樣站在窗邊,任由寒涼的夜風吹在自己身上。
不知是不是君穆卿的錯覺,她總覺得今夜的風比以往要楞上不少。
君穆卿面無表情的開口,“來人。”
“少主。”
在君穆卿話落的一瞬間,一抹黑影突然悄無聲息的映在窗沿邊上。
“吩咐下去,若是這幾日發現有人潛入府中,不必驚動他們,命隱部的人悄悄跟在他們身后,看看他們都去了那些地方,做了什么,又都見了什么人。”
“是。”
黑影瞬間消失在窗沿處,君穆卿眸色淡淡的望著前方無盡的黑暗,忽然閉了閉眼睛。
她不習慣自己的背后時時刻刻都跟著人,所以一般她身邊的人都被她派了下去,就算是跟在她身邊的人也都是在明面上的。
白日里,慕言和慕舞都被她派出去辦事去了,否則按照紫衣男子那毫不掩飾的動作,又怎么可能不被發現。
她不喜歡自己的一切時時刻刻都活在別人的視線范圍里,但是不代表她就拿他沒辦法。
這么多年來,隱部是除了幽冥九子以外,她唯一親手培養出來的人。
隱部里的人各有所長,每人的能力也皆有所不同,但是他們都有著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隱匿自己氣息的功夫極強。
其中最厲害的就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到他的方位。
這種隱匿自己的氣息是真的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而不是那種依靠著強大的內力來隱藏自己的氣息。
雖然高深的內力對于隱匿自己的氣息有很大的幫助,可是隱部中的人并不是全部都是習武之人,也有一些人根本不會武功。
他們所謂的隱匿自己,是當他們在每一個環境中的時候,都能利用周圍的環境來隱藏自己的存在,甚至將自己的呼吸都融入到周圍的環境中去。
只有將自己完全融入到周圍的環境中,才不會被人發現,想當初為了做到這一點,隱部的每一個人都吃盡了苦頭。
然而吃苦的來的結果卻是值得欣慰的,若是有一天他們遭遇了意外,只要周圍有有利于自己的環境,他們便可以憑借著自己的隱匿之術活下來。
當初只是為了以后或許會用到他們才訓練了這樣一群人,她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么快。
君府百米外,一群全身都隱藏在黑色中的黑衣人正緊緊盯著前方那處厚重古樸的府邸。
來人大概有二十幾個的樣子,每個人都一身黑衣,就連頭上都帶了黑色的頭罩,只在眼睛的部位留出了兩個洞用來視物。
如同蟄伏在暗處的獵人,黑衣人貓著身子,借著旁邊的房屋的遮擋,靜靜等待著最佳的狩獵時機。
一直到丑時三刻,人的睡眠最深的時刻,那最前方的黑衣人手朝前一沖做了一個行動的手勢,蟄伏的黑衣人全部悄無聲息的朝著眼前那處最高的府邸前進。
那些人的腳上應該是做了什么特別的處理,落地無聲,不過一刻鐘的時間,那些人就全部悄無聲息的進入了君府。
領頭的黑衣人伸手指了東西北三個方向,那些黑衣人就自動分為了三部分分別朝著那三個方向而而去。
那領頭的黑衣人去的方向正是君穆卿所在的寒院。
在那些黑衣人消失在原地的一瞬間,他們的身后悄無聲息的出現了幾道影子。
也不見那幾道影子是如何走動的,就那樣不近不遠的跟在那些黑衣人身后。
黑衣人們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但是殊不知在他們踏上君府土地的那一刻,他們所有的行動都已經暴露在隱部之人的眼皮底下了。
黑暗中,一片寂靜的君府,有三批黑衣人,每批五六個人,正無聲無息的朝著他們的目標而去。
每一個黑衣人的動作都很麻利,碰上房間都要到門前去抹一把,也不是倒是在摸什么?
看著他們熟悉的動作就知道,平日里像這種黑夜里摸進別人家里的事怕是沒少干。
只不過令人奇怪的是,那些黑衣人除了碰到房門就要上去摸一把之外,他們并沒有什么其他的舉動,抹一把就走毫無留戀。
寒院。
床上,君穆卿緊閉的雙眼忽然睜開,墨色的眼底閃過一抹寒光,但是呼吸卻十分平和,似乎睡得很熟一樣。
門外,剛剛踏入院中的幾名黑衣人紛紛朝著院中的房門而去,那名領頭的黑衣人則直奔君穆卿所在的房間而去。
他一步一步,走的很慢,不過就算再慢,這么短的距離,也總會有到達的時候。
望著眼前緊閉的房門,黑衣人緩緩將手放在了門上,靜靜感受著手下并未落鎖的門。
房間里,君穆卿側躺在床上,一雙帶著寒意的星眸靜靜注視著眼前的房門。
一門之隔外,黑衣人的手剛剛想用力,腦中突然回響起那令他感到恐懼的空靈聲。
“記住,不要動君陌寒的房間,若是讓本尊知道,你們誰進了他的房間,后果怕不是你們承擔的起的。“
瞬間將自己的手從門上收了回來,黑衣人望著近在咫尺的房門,最終還是沒有勇氣推開那扇門,默默轉頭離開了。
屋內躺在床上的君穆卿感受到門外那道逐漸遠去的氣息,微微蹙眉。
待到院中陌生的氣息全部遠離之后,她才緩緩坐起身來。
君穆卿倚靠在床邊,合上眼簾,呼吸平緩,就像是正在熟睡。
大概過了大半個時辰的時間,潛入君府的黑衣人再一次回到了他們進來時的地方。
領頭人掃視了一圈,檢查過人數之后,帶著剩下的人原路返回離開了君府。
在他們看不見的身后,一道道影子緊隨其后。
君府另一側的街道上,一抹身影站在屋檐上,望著下方逐漸遠去的人影,又看了一眼另一側府門上的牌匾——君府。
待下方的兩批人完全消失之后,屋檐上的那抹身影也已經消失不見。
前前后后,又過了一個時辰左右,君穆卿的房間外,忽然傳來一聲輕響。
“咚咚~~”
那是窗弦被敲響的聲音。
屋內,君穆卿仍然保持著那個倚靠在床頭上的姿勢,眼睛未曾睜開,語氣淡漠的開口道:“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