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都城郊別院。
原本應(yīng)該身在百花樓觀舞的君穆卿,此時卻站在一間密室里,在他面前的一個中年男子。
那名男子長相很普通,但是身上卻帶著一股鐵血的氣息,他一身勁裝,默默注視著面前的少年,從君穆卿進了密室之后,他就這樣一言不發(fā)地盯著她,即使已經(jīng)過去了很長時間,他也沒有半點別的反應(yīng)。
他要看,君穆卿就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任他看,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整個密室里安靜地只剩下兩人地呼吸聲。
趙泯仔仔細細地端詳著他面前的少年,從鼻子到眼睛,從頭到腳,一絲一毫都沒有放過,他細細地查看,得到的答案就是——面前這個跟他的將軍長的有七分像的少年的確就是將軍的兒子,他的少將軍。
他知道將軍有一兒一女,而面前的少年長得不光和年輕時的將軍很像,眉眼之間還有著夫人的影子,何況還有那塊玉佩的存在。
又看了面前自始至終都沉著冷靜的少年一眼后,那男子忽然單膝跪拜道,“屬下定北軍主將君凜親衛(wèi)隊隊長趙泯,見過少將軍”。
他的手里還舉著一塊玉佩,正是當日在南嶺君穆卿交給慕言的那一塊,能夠證明她君家嫡系繼承人身份的玉佩。
“起來吧”。
君穆卿從趙泯手中取回玉佩,她沒有去問為何趙泯能夠認出她,既然他已經(jīng)認出她是他的少將軍,其余的也不需要再過問。
“當年那場大戰(zhàn)你是怎么活下來的,當初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為什么你明明還活著,但是當年那場戰(zhàn)役傳回來的消息卻是全軍覆沒?”
君穆卿緊緊盯著趙泯,她終于問出了她最關(guān)心的問題,相較于趙泯是怎么判斷她的身份,這才是她最關(guān)心的事情。
趙泯一聽君穆卿提起當年之事,他就感覺自己瞬間各種情緒掩埋,絕望、痛苦、不甘、憤懣,種種情緒都圍繞著他,讓他感覺喘不過氣來,當年的事是他最不愿意回想的一件事,但是他明白他之所以能夠活下來,為的就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世人。
他不能讓他的弟兄們就這么平白無故的死了,所以即使這八年來他甚少想起當年之事,甚至有時候他刻意的想要去遺忘,但是那件事還是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他這輩子怕是忘不掉了。
君穆卿默默看著面前忽然沉寂下來的男子,她看得出趙泯內(nèi)心的掙扎,所以她沒有催促,只是靜靜等待著,她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這一時。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泯才緩緩張口,聽著那沙啞暗沉的聲音就能知道他內(nèi)心的掙扎有多么痛苦了。
“當年.....”
自四國建國以來,北凌和西臨的關(guān)系就不融洽,邊關(guān)經(jīng)常有些小打小鬧,日積月累,終于在圣武四十八年,兩國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北凌尚武,當時的老皇帝更是崇尚武力,在軍事這方面上北凌向來都是四國中的領(lǐng)先者,雖說西臨也沒有比北凌遜色多少,但到底是西臨勢弱。
要知道在戰(zhàn)場上即便是毫厘之差也會引起天翻地覆的變化,本來這場大戰(zhàn)憑借著北凌多年的軍事實力還有君凜將軍親自領(lǐng)兵,勝敗本應(yīng)毫無懸念,但是事實卻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他還記得當日兩軍戰(zhàn)前對壘之時,西臨的表現(xiàn)與往常不太一樣,因為即使兩國多年來摩擦不斷,但是勝得從來都是他北凌,西臨從未在其中占到半點便宜。
是以西臨士兵面對定北軍時總是不自覺地表現(xiàn)出勢弱地樣子,即便他們極力掩飾那種勢弱,依舊擋不住他們骨子里地那種虛弱感。
可是就在大戰(zhàn)那天,面前的西臨士兵給他的感覺與往常感覺很不一樣,就像是有了什么依仗一般,尤其是當時西臨的主將臨江天,這個臨江天是當時西臨的三皇子,性格在西臨一眾皇子之中最是懦弱,見了將軍更是恨不得嚇得連路都走不動,但是那天卻一副耀武揚威彷佛勝券在握的樣子。
就連他都能看出來的異常,將軍自然也能看出來,但是當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就像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了,若是臨陣退兵,不戰(zhàn)而敗,動搖軍心不說,那對北凌更是莫大的恥辱,只怕是以后在戰(zhàn)士們心里都會形成陰影,于以后不利。
所以即便知道情況不對將軍也沒有下令撤退,只是暗中叮囑他大戰(zhàn)開始之時,趁亂返回軍營向上級匯報此次大戰(zhàn)的情形,需要上級下令即刻停止這場戰(zhàn)爭。
他本來想著匯報之后,能夠迅速撤兵,可誰曾想,就在他們上了戰(zhàn)場的時候一切就已經(jīng)來不及了。對方根本就沒有給他們離開的機會,他們從一開始就想要把北凌所有人都留在那里。
他還記得當時,開戰(zhàn)的時候,不知道從哪里傳來一處笛音,那笛音雖然不能控制他們的身體,但是卻可以讓他們渾身乏力,讓他們喪失戰(zhàn)斗的能力,但是意識卻是清醒的。
他就那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兄弟毫無還手之力然后被殺害,接下來一把砍刀出現(xiàn)在他面前,就在他以為自己也要死在這里的時候,一柄銀色的長槍突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
長槍身上帶著櫻紅的穗子,那穗子隨風而動混淆了他的視線,而長槍與砍刀相觸之時產(chǎn)生的聲響令他腦中有一瞬間的清明。緊接著他就被那長槍挑出了戰(zhàn)場,不知道是不是吹笛之人功力不足,戰(zhàn)場外的笛聲小了很多,而且有了心理準備之后,只要堅守靈臺清明便不會被笛聲所獲。
后來,他身邊陸續(xù)被那長槍挑出了十幾個人,那些人都是將軍的親衛(wèi),平日里也都勤練武藝,遠離了戰(zhàn)場中心區(qū)域后沒多久也都恢復了神智。
他不知道為什么將軍能夠不受影響,對面的臨江天似乎也很是吃驚,但是此時卻不是關(guān)心這個的時候。
“走”,他看著一邊御敵一邊朝他們大喊的將軍,即便他不想走,但是他留在這里并不會給將軍帶來多少幫助,甚至還會成為將軍的拖累。
他的內(nèi)心無比掙扎,但是最終還是理性戰(zhàn)勝了他的情感,他留在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只有將這里的情況匯報給朝廷,才有可能幫到將軍。
所以盡管心里再不想走他還是帶著那些人返回了涂城,然而涂城內(nèi)部的景象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