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童子也是個人小鬼大的，做了一副人小鬼大的樣子看了沐云幾眼，也是知道了眼前的這個女子看著是真的就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并不是這個貴氣的男子夸大，所以也就懂事的向屋子里頭跑去。

沒有多久那個小童子就出來了，向著華凜鞠了一躬道:“我家先生說讓你進去，他給這位小姐看看病。你要快些。”罷了又意猶未盡地向著華凜警告道:“你要快些別是耽擱了，這位小姐的病看著是不大好的，而且我家先生今天坐了一天的診，可是累著了呢。”

華凜也只是點頭，抱著沐云就往里頭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

“陛下，前頭就是楚氏的牢房了，牢房里頭實在是太過于污穢，您別是靠的太近，當心別弄臟了您的衣裳。”獄卒點頭哈腰地向著皇帝獻殷勤，皇帝瞥了她一眼，揮了揮手就讓他下去了。

高聲跟了皇帝這么久的時間了，也是個十分有眼色的，上前去幫皇帝開了牢房的門之后，也是十分有眼色的跟著獄卒退了下去。

見到這些下人們都退了下去，皇帝才上前去了一步，站在了門口，遠遠的看著楚氏。也是早就不在意眼前的是個什么人了，她和沐云雖然都是一同被關到了牢房里頭的，但是楚氏好歹是個主子，還曾經一度是十分受皇帝寵愛的貴妃，所以該給的飯食還是能給到的，但是畢竟是這樣嬌滴滴的小娘子，也受不住這么殘酷的牢獄之災，用于還是變成了這樣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

皇帝在門口看著現在這樣虛弱的人，心里頭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滋味了。原來在自己身下那么嬌媚百生的人，現在變成了這樣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雖然是曾經背叛過他，但是他還是不忍心看到楚氏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倒也是談不上什么愛情之類的東西，就是看到了楚氏這樣一副樣子，就像是看到了他回不來的年少氣盛一樣，看到了他現在干癟無力的生活一樣。

他雖然是狠楚氏給他帶了綠帽子，但是終歸他還是在看到楚氏的時候能夠想到他最好的那些個歲月。這樣想著，楚氏作為一個勾起他回憶的標志，就變得那樣的珍貴，那樣的不可湮滅。

“來人啊，將楚氏給我放下來，送去太醫院，叫那幫子太醫看看是不是身子還好？別是落下了什么大毛病。”皇帝向著外頭喊了一句，就有一堆人上前來，一股腦兒的涌進了牢房里頭的那一池子污水里頭，七手八腳地將楚氏從綁著的柱子上放了下來。

皇帝就在外頭伏手看著，也不應聲。其實他也想去幫著那些人將楚氏從那柱子上放下來，或者說應該是旁的人幫著他將楚氏放下來。但是他最終還是靜靜貴貴地付手站在了牢房的門口，看著那些人淌過污水，將楚氏放了下來。

里頭的是他的眾多妻子之一，他對這個人心懷了不忍，也對這人現在的這一副模樣滿是不忍，但是他終歸還是嫌棄那一池子污水，遠遠站在了一邊。

皇帝的心里頭倒沒有一點兒內疚，就只是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如果是云兒在這里，如果是他還是二十幾歲的少年，他還會這樣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嗎？

皇帝發著呆想了不多的一會兒時間，得到了最終的結果:會的，就算是云兒在里頭，就算是他現在還是二十幾歲的年紀，他也還是會像現在這樣遠遠的看著里頭和他關系最為密切的枕邊人泡在污水里，等著別人來拯救。

在這天子皇城里頭哪來的真愛這樣的屁話，不過就是那些個妃嬪們口上說的爭寵的把戲罷了，還值得叫人費心思考一番？自己今日也真的是太過于多愁善感了，竟然會開始想這些有的沒的東西，真的是中了邪了。

皇帝看著那些人將楚氏放了下來，也就不再一直站在門邊上了，像是逃也似的轉身要離開這個給他帶來了強烈不適的地方。

“皇上。”是高聲先出口叫住了皇帝，“把八皇子也一同放了吧，您這樣將楚氏放了出來，卻沒有將自己的親子放出來，不知道明天上朝時那些朝臣又要怎樣的給您提出意見添堵呢。”高聲嘆息著氣溫聲說道，破是一番為皇帝考慮的樣子。

皇帝偏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高聲心里頭清楚皇帝這樣就算是答應了下來，也就向著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叫他去將八皇子華昊放了下來。

那人也是個機靈的，得了令一陣兒小跑就超前去了。

高聲跟在皇帝的后頭又是沒有了言語，像個木頭樁子背后靈一般悄無聲息地跟在了皇帝身后，像是往常的每一天一樣。

只是這一次高聲沒有將嗓子眼處的那一聲嘆息咽下去，而是輕輕地嘆了出來，這一聲突兀的嘆息，在死一般寂靜的水牢里頭，顯得異常的明顯，落在了皇帝的耳朵里也叫他頓了一步腳。

“高聲，你說朕現在這個樣式是不是特別的難看？”皇帝沒有回頭，只是茫然的盯著前頭虛空處的一點，問出了聲來。

“回陛下，您這樣還是和從前一樣好，莫要多想了，您這樣的位子上，好好活著比什么都重要。”高聲俯身向著皇帝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道。

“罷了，罷了，高聲，這么多年來我最信任你，也只有你最向著我了。罷了，回去吧，今晚去冷貴妃那兒。”皇帝苦笑了一聲，繼續大步地向前走去。

也許冷貴妃那兒并不是最好的去處，但是皇帝已經懶得思考再該去哪兒了。

那位先生低眉看了沐云一眼，繼而抬頭看向華凜，盯著華凜壓低了聲音問到:“水牢里頭劫獄回來的人？”

華凜聽了醫生的話心里頭大驚:“你怎么知道的！”

口上詢問著，手底下卻也沒有耽擱著，一柄窄小的匕首就搭在了那醫生的頸子上。

“你慌張個什么勁？我又沒有說從水牢里頭劫回來的人我就不救了。”卻是不想那個醫生也是個有膽量的，匕首都搭在脖子上了，他就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只是一臉無奈的看著華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