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沐云則從身上取出針包,緩緩地打開,將里面的各色的針亮出來,玉指在上面劃過,終于選了一根適宜的銀針,扎入了那木的一處穴位中。
那木在昏迷中,輕輕地嚶嚀了一聲,眉緊緊皺著,似乎很是痛苦。
宋沐云臉上心中依舊是波瀾不驚,說實話,她之所以救那木,不過是這姑娘性子挺對自己的,但她醫術到底不如毒術,也只能算平平,救不活人也沒什么事情,畢竟,那木和她本就不該有什么糾葛。
最后一針扎下去,那木的鼻子里流出了血紅的液體。
果然,是冷寒毒。
不久后,云裳速度極快的將草藥送了過來,按照宋沐云的說法,將草藥一點點研碎,然后放入爐子里慢慢開始熬。
宋沐云慢慢的等待,她的鼻子一向很靈,不久藥好的時候,對著外面道:“熄火。”
云裳連忙踩滅了火,拿出一個碗,緩緩的將那個湯藥倒出來。
剛剛好,一碗。
云裳小心的端著碗,慢慢的靠近宋沐云,將碗遞給宋沐云,提醒道:“主人,小心燙。”
宋沐云點點頭,用勺子自己嘗了嘗,確認沒有錯以后,才將那木扶起來,讓云裳將那湯藥給她喂下去。
為避免燙嘴,云裳舀上一勺湯藥就給吹吹,擔憂太燙,燙到那木。
這般小心翼翼地姿態,宋沐云看著,都好笑的打趣云裳,“云裳,那木是你的女兒么?這么心疼?”
云裳頓了一下,沉聲道:“沒,那木長的像我死去的妹妹,故憐惜了一些。”
“你有妹妹?”宋沐云有些驚訝的問道。
云裳點點頭,將手中的湯藥又喂進去了一點道:“不錯,如果她還活著,恐怕已經十一二歲了。”
那木坦蕩蕩的點點頭,不解的道:“可是我今天早上才喝了藥啊,不至于這么快那病就發作啊。”
宋沐云抿唇,對著那你淡笑道:“這些不至于只是的你的猜想。”
那木泄氣的道,“這病跟了我那么久,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不過,梨子姐姐,你是怎么把我救醒的呢?”
“以毒攻毒。”宋沐云淡淡的道,她醫術并不擅長,可是毒術,在師父禁止她下山的時候,已經運用的爐火純青了。
那木不解的問道:“啊?我的體內又有一種毒了?”
一個病癥就讓她頭疼,再來一個毒,豈不是能要了她的命?
宋沐云似乎識破了她的想法,有些無奈的道:“你聽慢慢解釋嘛,你那病癥在你體內多年,就算現在你已經壓不住了,但發作起來也不會太兇猛。而我此時再加入熱毒后,水火兩相克,其中必有一個會被另一個吞并消滅,我再加大熱毒的毒力,你說哪一方勝的幾率更大?”
那木抱著被子,不確定的道:“熱毒?”
宋沐云點點頭,欣慰的摸摸那木的腦袋,“對啊,熱毒存活下來后,就比冷寒癥好治多了。”
那木聽宋沐云這么一說,還是有些惶惶不安的道:“梨子姐姐,你說的這些是真的么?”
宋沐云聽完她這些話,有些哭笑不得,用手指戳著那木的額頭,“若不是真的,你還能醒過來?”
那木摸摸被宋沐云戳過的地方,咬咬唇道:“好吧,我信梨子姐姐一回。”
聽這勉強的語氣,宋沐云冷笑了幾聲,對著氈包外喚道:“云裳。”
云裳聽見宋沐云的叫聲連忙走進來,看見那木醒來,頓時驚喜的道:“那木,你醒了。”
宋沐云忽略了云裳的那一句話,咬牙道:“走吧,我們在這里不受待見!”
“哎哎!梨子姐姐,我錯了,我真錯了!”那木一聽見宋沐云這么說,登時急了,趕忙從毯子上站起來,跑上來抓住宋沐云那玉一般的手指,“梨子姐姐,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么?”
宋沐云也見好就收,更何況她本來也沒有說生氣,她對著那木道:“聽不聽我的話?”
“我聽我聽!”那木趕忙道。
宋沐云這才假裝緩和了臉色,轉身坐回去。
那木卻問道:“那梨子姐姐,你怎么會醫術呢?”
宋沐云眼神一黯,沒告訴那木這是毒術,“偶爾學的,算不得什么。”
卻只見那木充滿憧憬的道:“這中原當真是好,不過區區一個算不得什么,就把困擾多年的病癥治好了。”
宋沐云略微有些汗顏,擦了擦虛無的汗后,剛想委婉的解釋中原人醫術其實并不怎么好,但又怕那木那直腸子明白不了,索性也就閉口不言了。
云裳在一旁挑眉道:“那木,外面天已經黑了,你就不怕你爹娘擔憂你么?”
那木一聽天黑了,立即站起來,往外跑去,邊跑邊喊道:“那樣,我就先走了,對了,謝謝梨子姐姐今日救了我!”
宋沐云有些無奈,對著云裳笑著道:“唉,云裳你看那木這個性子像誰的性子?”
云裳立刻秒懂,二人異口同聲的道,“漣俏!”
宋沐云微微一笑,摸摸自己肚子,才發現自己已經有些時間沒吃東西,肚子在唱空城計,宋沐云嘆氣道:“云裳,你有什么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么?”
云裳搖頭,對著宋沐云道:“我去找人要一些吃的過來。”說完,便轉身出了氈包。
宋沐云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然后重重地倒在毯子上,有些疲憊的想,若不是有要事在身,若不是洲國已經危在旦夕,一直住在草原也并無不可。
因為蒙兀人雖彪悍,但是好在沒有太多的爾虞我詐,即便會因為利益之爭而大動干戈,盡管如此,也讓人欽佩。
可是因為身份,她不得不將自己逼上絕路。
宋沐云自嘲的笑了笑,可能她一輩子都沒辦法無拘無束的過那些平凡生活罷。
很快,云裳便端著三碗羊奶,一盤羊肉進來,頓時,香氣溢滿了整個蒙兀包。
宋沐云連忙坐了起來,垂涎的等著云裳手上的那些好吃的,摸摸自己的肚子,開始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盡管她如今一副擼起袖子啃羊肉的餓狼狀,舉止有些粗魯,可是還是存著好些美感,仿佛她做的是一件非常高尚的事情。
云裳無聲的笑了笑,看著宋沐云的臉蛋,想著,大概長成這樣的女子,無論做什么都是極美的。
蒙兀人常年吃的羊肉羊奶什么,故在這一方面的美食總是做的特別好,即便滿是膻味羊,吃到嘴里,也僅僅感覺肉質鮮美多汁,并無別的瑕疵。
這一點宋沐云還是很能肯定的。
吃了好一會,宋沐云才發現自己身邊沒動靜,想起云裳還沒動,抬頭道:“云裳,快點過來吃吧,愣在那里做什么?你再不過來,待會我把這些吃完了你可不要怪我啊!”
云裳知道宋沐云這一句話的意思,而且以云裳對宋沐云的了解,即便她晚一點過去吃,宋沐云也是會給自己留的。
這一點,毋庸置疑。
宋沐云滿意的笑了笑,“那好。事情可能提前了,今日,我們可能要做好拼死一搏的準備。”
云裳不解的問:“為什么?”
宋沐云不緊不慢的解釋:“可汗的病有蹊蹺,又在這個節骨眼叫我們過去,能有什么好事?”
云裳一深思,倒也是如此,點點頭。
而此時前面的那個男人卻看了過來,二人方才閉了嘴。
約摸騎馬騎了一個時辰,才到了王帳。
云裳緩緩扶著宋沐云從馬上下來,宋沐云輕微點頭,云裳將盲杖交給她。
那男子見倆人到了王帳,也不像來時管的那么緊了,撩開門帳,讓宋沐云和云裳一塊走了進去,自己則在外面候著。
王帳內,蒙兀大汗端正的坐在里面,氣色雖說不上紅潤,但是看起來還是很健康的樣子。
云裳這才對著宋沐云輕聲嘀咕,“主人,你當真說對了。”
宋沐云則對著蒙兀大汗行了一禮。
此時蒙兀大汗卻道:“梨姑娘你應當知道本大汗喚你來的目的吧。”
蒙兀大汗一直盯著宋沐云,瞥都沒都瞥云裳,神色十分寡淡。
宋沐云心中漸漸已經有了答案,但是還是揣著明白裝糊涂,不卑不亢的道:“可汗不說,我如何知道?”
“像!真是像啊!”蒙兀大汗一直盯著宋沐云的臉,忽然笑道。
宋沐云心中一突,還未等她開口,蒙兀大汗卻道:“你和紫竹是什么關系?”
果然,果然猜出來了呢。
不過,六分像的容顏,想要不認出來幾乎都有些難呢。
宋沐云抿唇一笑,“可汗不是猜出來了么?”
“本大汗要你親口承認!”蒙兀大汗有些惱怒的道。
蒙兀大汗越是生氣,宋沐云便越是鎮靜,她慢慢的走了兩步,邊走邊摘下了黑綾。
宋沐云全身散發著迫人的氣勢,幾乎用著有些居高臨下的語氣道:“不錯,我便是元皇后的親生女兒。”
蒙兀大汗握著拳頭,顯然盡管從宋沐云耳中聽到這個消息,還是覺得有些震驚,“你是洲國的公主?”
“元皇后生下的孩子不是公主就是皇子,可汗難道連這一點都不知道么?”宋沐云盡管看不見,可是雙眼炯炯有神,散發出來的光輝,甚至可以稱的上奪目。
云裳上前,擋在宋沐云的面前,似乎擔心蒙兀大汗會一怒之下對宋沐云動手。
蒙兀大汗后退了一步,忽然想起了什么,“紫竹便是因為你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