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最好是讓娘娘保持心情愉悅,戲班子唱戲,并無大礙,只是娘娘最好就不要去操勞了,此事最好交給別人。”
“那就交給太后好了。”宋沐云一槌定音,誰讓太后這幾天老在他面前晃,讓她不記得都難。
待宋沐云和長孫策一同離開,宋沐云看著長孫策臉上眼角嘴角的青紫,不由樂道:“長孫將軍這是干嘛去了?找不到兇手所以自己磕墻上了么,朕怎么不知道,將軍是這樣的人啊?”
長孫策瞥了她一眼,板著臉沒有說話,盡管是嚴肅著臉,他依舊那么俊朗,臉上棱角分明,剛毅無比。
跟在她身后的陌語忍不住道:“皇上,那是長孫將軍和巡防營副指揮使打架打的。”
宋沐云一愣:“巡防營副指揮使是誰?”
陌語低著頭:“丞相大人身邊的青風大人。”
他們倆怎么會打起來?要打也應該是和華武峰打啊,她能看出來,華武峰很不爽長孫策。
她將心里的疑惑問了出來。
陌語解釋道:“丞相大人雖然會一點武,但也只是勉強自保,長孫將軍在軍營里戰(zhàn)場上泡大的,大人自然打不過,青風大人看不過去,就和長孫將軍打了起來。”
他知道宋沐云知曉他是華武峰的人,但宋沐云一樣重用他,雖然有王冬一流的來爭寵,可皇上至少沒有把他打發(fā)的遠遠的,他心中自然感激。
“哦。”宋沐云來了興趣:“為什么會打起來?”
在前面聽著的長孫策轉過身來,語氣冰冷:“不為什么,就是打起來了。”
陌語語氣悻悻,低聲道:“聽說是為了搶亭中的一個座位,長孫將軍先到,只是一直沒坐,丞相大人后到,先一步坐了上去。長孫將軍覺得被掃了面子,一定要讓丞相大人讓,丞相大人不為所動,旁邊的人讓了位置出來,長孫將軍也不肯坐,然后就起了口角,后來就要打起來了,青風大人覺得丞相大人肯定打不過,就插手幫忙了……”
宋沐云越聽神情越詭異,怎么聽都好像是長孫策不對啊,可她也知道,陌語是華武峰的人,這話肯定有失偏頗。
但看長孫策臉上越來越難看,頓時覺得陌語說的還真有可能,低低的笑了聲:“不是說打架不打臉嗎,怎么青風專往臉上打?最后誰贏了?”
長孫策在一旁聽得眼角直跳,打斷道:“皇上若是想知道什么,不妨問臣好了。”
宋沐云打了個哈哈:“不說了不說了。”她上前一步靠近長孫策,卻讓長孫策想起了那次晚宴的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皇上,請自重。”
陌語目瞪口呆地看著長孫策,自重什么鬼?
宋沐云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長孫愛卿你在怕朕。”
“臣不敢。”長孫策感覺自己是入了賊窩。
“你不敢那還有誰敢,你可是第一個拒絕朕的人。”宋沐云垂著胸口,下一秒就變了臉:“我知道你拒絕了朕,朕不怪你,咱們做兄弟如何?”就差勾肩搭背了,可惜宋沐云矮了長孫策一截,搭不到。
“……”
“……”
先做好兄弟,再做戀人,宋沐云是這樣想的。
“這可不是哀家請的,這是皇后請的,哀家也不過借花罷了。”她樂道:“哀家不理事多年,哪里知道那個社的戲好聽,你們也給哀家說說,這碧濤社有什么講究?”
孔夫人指了指戲單上的碧藍的波濤花紋,笑道:“這臣婦曾經(jīng)見過,有些印象。要說這碧濤社啊,是京中四大社之一了,那班柱子人長得俊俏,戲又唱得好,很容易讓人動情呢。”
“可不是,我記得有次穆大家唱的《哪吒鬧海》最后不是有一段哪吒削肉還母,替骨還父嘛?那在場的所有人,無一不是淚流滿面的。”有人補充。
“那李夫人你有淚流滿面嗎?”
“那當然。”李夫人傲然道。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太后呵呵地笑,吩咐貼身服侍的嬤嬤:“去請了穆大家出來。說要點他的戲。”
那嬤嬤笑著應聲而去。
太后卻覺得孔夫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穆簫然已隨著那嬤嬤從戲臺后面走了過來。
穆簫然穿著一聲青色杭綢褐服,黑色的布鞋,用黑色的網(wǎng)巾網(wǎng)著頭發(fā),顯然是準備上妝了,現(xiàn)在卻被人叫了出來。
穆簫然看著太后又驚又喜,忙上前給太后行禮。
太后突然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
年余沒見,穆簫然依舊如從前那樣的漂亮,眼角甚至沒多出一分皺紋來,可孔夫人隱隱覺得穆簫然有什么地方不一樣。
太后還在絞盡腦汁地想自己什么時候見過這人?而且這人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一股熟悉的韻味。
一旁眾夫人圍了上去,說過話,知道今天若是點武戲就由穆簫然親自上場唱,若是點文戲就由他的弟子,藝名叫小曲兒的唱,說是小曲兒的扮相更漂亮些。
太后想了想,笑道:“一樣唱一段好了!哀家看我還沒聽過你們唱戲。”
穆簫然眼中閃過一絲失落。
原本唱戲就是湊個熱鬧,既然太后已經(jīng)點了要誰唱,其他人不好再堅持,而且一人唱一段也滿足了大家,這件事就這么定了下來。
小曲兒今年才十四歲,扮相的確非常的漂亮,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就像是個女孩子。他唱得是《宇宙鋒》。
但比起當年的穆簫然,還是差了那么一點點火候。
太后沒有聽過穆簫然唱的人自然不知道,孔夫人和李夫人等人心里卻清楚。
孔夫人借口去了官房。然后坐在官房的羅漢床上等著穆簫然。
天氣還沒冷,穆簫然已換了一身玄色夾袍,映襯得白凈的皮膚更顯白皙。
他恭恭敬敬地給孔夫人行了大禮。
孔夫人就問他:“怎么一回事?”
按理,他是不認得太后的,可看見太后為什么會那么激動?就算是見著皇上,他也沒這么激動過。雖然他表現(xiàn)地不明顯,但孔夫人對他如何熟悉,怎么會看不出來?
這很不正常。
不得不說,江湖戲子,能做到穆簫然這樣的,已經(jīng)是人精了。
他一聽就明白過來,眼眶頓時就有些濕潤,低頭思索了好一會,這才輕聲地道:“表姐,你可還記得我與你說過,我當初走丟時被人販子販走了,逃出去時,掉到了懸崖下面,有位夫人去上香救了我,她將我安置好,給了我一些錢銀,我不是沒想過回家找父母,可他們被調到了蜀南,我去了,卻差點因為那里的瘴丟了命,是碧濤閣帶走了我,我那時才七歲,又不知道父親到底在哪,就一直待在碧濤閣了。”
孔夫人張大了嘴巴,半天都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你是說,當年在懸崖下救了你的,是太后?”
“是……”
孔夫人如被雷擊般的找不到北。
穆簫然看見孔夫人的樣子,不知道為什么,心中突然間就生出股不管不顧的悲涼來。
他索性道:“表姐費盡心思找到了我,我很感激,只是我在碧濤閣待了這么多年,實在離不開了,表姐,太后當初救了我,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如今能見到另一個恩人已經(jīng)是我三生有幸了,以前我還是小學徒的時候,也給太后唱過戲,可惜那時我不知道是她,她也忘了我……表姐,我想報恩。”
孔夫人已經(jīng)聽不下去了。
她道:“難不成你還想進宮當太監(jiān)不成!你是舅舅唯一的骨肉了,穆家沒有留后,你想穆家斷子絕孫不成!入宮絕對不行,但其他的事,我可以給你想想辦法!”
穆簫然大喜,激動地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咚咚咚”地給孔夫人磕了三個響頭。
孔夫人頭痛,揮手讓他退了下去。
穆簫然又給孔夫人磕了三個響頭才退下去。
這個時候,姜憲才發(fā)現(xiàn)穆簫然走路有一條腿好像有點瘸。
難怪她覺得不對勁!
可這樣的穆簫然是怎么唱武生的呢?
不會是嗓子也出了問題了吧?
孔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你等等。”
“表姐,怎么了?”穆簫然回頭道。
“你的腿怎么回事?”她的語氣森然,透著讓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穆簫然臉上閃過一絲郝然:“沒什么,只是和他們有些小沖突,不小心碰著了,表姐,我先離開了,待會讓人看見了不好。”
孔夫人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既然表弟不說,那自己就去查好了,要是讓她知道是誰上了自家表弟,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皇上你可不能耍賴啊。”
宋沐云呸了他一口:“朕要是耍賴,先把你拖出去打十個板子!”
孔凌縮了縮脖子。
一旁華武峰走過來正色道:“皇上既然要參與,那就得照他們的規(guī)矩來不是?要隨便壞了規(guī)矩,這游戲,皇上讓他們還怎么玩。”
“你怎么在這里?”宋沐云驚道。
這放眼望去,這一邊的可都是些武將,孔凌除外。孔凌是太傅之子,是準備考科舉走仕途的。他小小年紀,已經(jīng)是個舉人了,只是因為孔太傅的原由,才沒有外放為官,前些日子又被自己點為御前侍衛(wèi),雖說他的手腳功夫也說的過去,但到底他骨子里還是一個讀書人,只是沒有把書讀得很死而已。他喜歡讀書,但有排斥讀書,他能一次就把書中的那些道理吃透,可也討厭夫子們那樣長篇大論的講解。
但御前侍衛(wèi)終究是個武職,他現(xiàn)在也只能勉強算一個武將,出現(xiàn)在這里并不奇怪,可華武峰一個文臣,為什么會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