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太快了？

婁恩有些惶恐。仿佛知道他心里所想，待電話再次接通, 那邊便傳來幾聲輕笑。

被笑聲弄得臉頰泛紅, 他只能乖巧的坐著，任男人用言語擺布。

“先把這事定下。”祁連宇聲音低沉, 說得很認真“免得檔期一撞，我們都沒有時間。”

二人都很忙碌, 這種事的確需要先約好。再商量一會兒，日子, 便被定在了《夢境探員》殺青后。

其實很快。掛斷電話, 婁恩掐著手指算了算時間，心臟都砰砰跳動起來。

定下一樁大事，他便沉下心，再度投身到新電影的拍攝中。除了自己, 幾名演員都比較年輕, 看起來才入行沒多久。

看見他的時候, 也都不怎么拘謹，嘿嘿笑了兩聲“婁老師好！”

第一次碰上這么多比自己還小輩的人, 惶恐之余, 婁恩心中也升起兩分責任。這群小演員大多活潑, 碰上前輩也沒什么害臊, 只除了一名跟組演員。

那人年紀不大，看起來像大學生。與婁恩眼神相撞時, 他神色懨懨, 竟然還想縮到同伴身后去。

見他臉色不好, 婁恩頓時心生關切“怎么了？你身體不舒服嗎？”

那人搖了搖頭，還想繼續往龐井瀧身后縮。青年卻嘿嘿一笑，一把將他抓了出來“沒事，他害羞呢！婁老師，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室友，你可以叫他……”

“不用不用，我不害羞！”青年卻瞬間掙扎出來，大步往廁所跑去“我尿急！”

婁恩疑惑的目光中，龐井瀧撓了撓頭“哎呀，這……他可能是拉肚子了。婁老師您別急，我去看看他怎么了！”

說罷，就跟著跑遠。

還沒來得及躲進廁所隔間，就被龐井瀧抓住。被教育了一通，七哥面露苦色。來時，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哪知等碰到婁恩，還是覺得別扭。

好歹是自己真情實感黑了大半年的人，就這么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想起自己在網上放的厥詞，即使厚臉皮如七哥，也有些不適。

這種感覺，在親眼看到婁恩演出時，更是飆到了極致。

“確實演得好……”

透過監控屏，愣愣看著中央的人，七哥無意識呢喃道。現場一片靜謐，明明沒有任何聲音，那人的一舉一動，卻都像在追隨著幻聽的指示而動。

沒有多一分而顯得刻意，也沒少一分而顯得單薄。

“早給你說過了。”作為最早發掘婁恩演技的那批人，每當他被夸贊，龐井瀧都與有榮焉。見室友驕傲的揚起腦袋，七哥臉上有些發燙；等回到賓館，還久久不能回神。

最后，他還是沒忍住，爬起來給烏鴉嘴阿三發了條消息“姐妹，我錯了，你千萬別粉婁恩。”

手機叮咚一聲。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江湖人稱“鴉姐”的阿三，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自從懟關鴻懟到上熱搜，她的微博到現在還一片紅火。

當然，利用她的烏鴉嘴蓋反話，這種“紅火”完全無法令鴉姐高興。

見七哥這么說，她當即一挑眉，斜倚在床上“怎么？莫非是終于洗心革面，不拿我的烏鴉嘴玩梗了？”

她手捧手機，一臉悠閑，滿心等著道歉。片刻后，眼睛卻突兀的瞪大。

“我在現場，看到他的演技了。”打這段話時，七哥的手指還在抖“如今難得的好演技，不火太可惜。”

“你可千萬別把他奶死了！”

被氣得半死，鴉姐手指動了又動，又一次萌生了刪好友的心思。大家都是黑，你卻變成了舔狗——

小心舔到一無所有！

七哥卻不知對面人所想。還沒來得及多欣賞幾天婁恩的演技，《名畫》的首映式，便如期而至。

作為《名畫》里正兒八經參演的龍套，龐井瀧樂呵呵的，提著行李便搭上了婁恩的便車。七哥就沒這么好運了，他只能滿臉遺憾，目送幾人走遠。

首映禮在首都舉行，受邀而來的媒體有近百家。場務在門口接應，見到幾人，趕緊滿臉笑容的迎了上來“終于來了！流程都看到了？”

話是對婁恩說的。婁恩點點頭，被他迎進廳內“待會兒的問題和表上的大同小異，你們放輕松，答就是了。”

婁恩頷首，已經一眼看見了祁連宇。

男人這幾個月過得也不輕松。作為《名畫》的男主角，加上和李導交好，祁連宇幾乎每一場宣傳都會到場。這也就導致了，他在飛機上度過的時間尤其的久，二人已經許久沒見過面了。

舞臺光線充足。被引導至臺上落座，婁恩幾乎看不清臺下。他眼睫一顫，眸中只剩近在咫尺的，男人的笑臉。

“好久不見。”

即使被化妝品遮住，也能看出男人眼下淡淡的青黑。婁恩有些心疼，他不動聲色的皺眉，壓低聲音“您多久沒睡了？”

祁連宇并未作答。身前光線一沉，婁恩抬頭，這才發現施沅也到了。

他淡淡瞥了二人一眼，勾唇對婁恩一笑，便坐在了祁連宇身邊空著的椅子上。

最后整理一遍稿子，主持人走上臺前。媒體的燈光霎時閃了起來——他們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

“我們都知道，《名畫》到現在，已經陸續拿到了十幾個獎項提名。”簡短的開場白后，主持人落落大方，斜坐在幾人對面“而且許多獎項都來自國外。不知我們的幾位主創人員，都有什么想說的呢？”

常規提問。第一次參加這樣正式的場景，眾人侃侃對談，婁恩卻不由有些愣神。他雙手不明顯的握緊——沒想到這樣的場景，有一天真的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來得太快，太順利，有種……非現實般的虛幻感。就在他出神間，話題卻被引到自己身上“大家也知道，在場幾位，也有人是第一次獲得最佳男配角提名。不知幾位，都有什么想祝福的？”

婁恩瞬間回神。這個話題明顯是說的自己，而事先，他并不知情。

好在經過這么久，比起從前的無措，現在的他不會輕易亂了陣腳。婁恩答得落落大方，輪到施沅時，對方卻望了他一眼，而后徑直起身。

“這是婁恩應得的。”話剛一出口，就引起了小小的討論聲。眾多閃光燈中，施沅面色鄭重，對一臉懵懂的婁恩點了點頭。

婁恩疑惑的目光中，他再度把目光投向臺下“所以，無論是誰，在看到這部電影時，都請把注意力放在演員的演技上。”

婁恩有些愣神。他能看出施沅是真心在夸贊，但又像在……不明顯的警告著誰。

“不要被電影外的東西迷惑了。”

說完這句話，施沅徑直坐下。一反常態，祁連宇竟也點了點頭，同意了施沅的看法。

這是什么意思？

婁恩還有些發蒙。待采訪環節結束，做了兩個小游戲后，他們便到臺下落座。影院的燈光瞬間一暗——首次放映，終于要開始了。

小提琴悠揚的樂曲中，黑白二色，在銀幕上緩緩浮現。一點色彩落在中央——像被水墨暈染開的畫，紅黃藍三色混雜在一起，電影拉開帷幕。

畫家出現在了大屏幕上。他衣著邋遢，臉上滿是胡須，幾乎看不出是祁連宇。拖著行李箱，男人一路走到巷口，身形卻有一股瀟灑的味道。

婁恩看得認真，手上卻忽然一暖。

他猛地往旁邊看去。祁連宇盯著前方，仿佛什么也沒發生，掌心卻默默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溫度從相貼的部位不斷傳導，伴隨著音箱柔和的樂曲，似乎連心臟都顫動起來。

婁恩默然回頭，手卻擺在原地，似乎是在默許。他們相疊的手掌藏在層層疊疊的椅背前，就這樣正大光明地搭在了一起。直到燈光重新大亮，才像什么也沒發生般，默默分開。

“不能吃了飯再走嗎？”

首映式結束后，婁恩還得趕回《夢境探員》的片場。作為男主角，能請到半天的假，已經實屬不易。

祁連宇卻突然出聲，聲音里盡是挽留。捧起媒體送來的鮮花，婁恩動作一頓——不過兩個月沒見，他對身后人的思念，已經不能用言語來形容。

手背上還殘留著溫暖。這頓飯，他又何嘗不想吃呢。

“婁恩。”肖雨秋叫了他一聲，目光中滿是警覺“你沒有時間，那邊片場還……”

看清對面人表情，她卻瞬間心軟，聲音漸漸小了。

“算了。”女人猶豫一下，嘟噥著看了眼手機“如果能在一小時內吃完，其實還是趕得上飛機的……”

“……”婁恩卻搖了搖頭。他不敢看祁連宇——就像看了這一眼，自己就舍不得走了似的。

一個小時，只夠來回。不想飲鴆止渴，他邁動腳步“不了，秋姐。工作重要。”

祁連宇一言不發，看著婁恩走遠。直到人上了車，也沒移開目光。小吳在他身邊，低低嘆了口氣。

“祁老師，我們也得上飛機了。”

“嗯。”

男人應聲，腳卻沒動。直到那輛車行駛遠了，再也看不見了，他才默然抬步“走。”

心臟沉甸甸的，等終于返回片場，才好了一些。勉強卸下心里的包袱，婁恩掐著手指，算了算時間。

其實和男人再見面的時間，也不用等太久——算好檔期結束的日子，婁恩臉頰微燙，悄悄低下頭。

等這部戲拍完，就要去見祁哥的父母了。

想到接下來的計劃，混雜著羞澀，他心情重新飛揚起來。微博上，卻遠沒那么平靜。

隨著《名畫》的播出，兩對c再度被推上風口浪尖。不過結合劇里的表現，再加上現實中的情況，究竟誰勝誰負，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