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棚。

交替閃爍的鎂光燈中, 婁恩剛被人從試衣間放出來, 就交到了數名造型師手上。

“手抬高。”

“很少看見這么細膩的膚質了，平時是怎么做的保養啊……”

“腦袋別動, 固定住, 這樣不好整理。”

幾道聲音一同響起, 婁恩頭暈腦脹。閃光燈在提醒他，等做完造型, 就輪到自己上場了。

今天的重頭戲，即將開場。

少年閉上眼, 能察覺到數道有如實質的目光, 落在自己身上。這些黏膩的視線并沒有過多的惡意, 也許僅僅是在驚奇——“就是這么個小家伙成了豐辰的特邀嘉賓”？

婁恩有點尷尬, 任她們倒弄，心思卻不由自主飄遠。距離網上的風波還沒多久，正主就來到了攝影棚，也由不得別人不打量。

“好了嗎？”肖雨秋的聲音匆匆而至。婁恩睜開眼，恰巧看到女人打量的目光：“這樣……很適合你。比我想象的好。”

“真的？”婁恩不由自主問道，捏緊了袖口。

少年的身姿裹在西裝里，顯得有些瘦弱。好在西裝本就是為他量身改的，布料中隱隱埋有龍紋，隨著動作若隱若現。

秋姐點頭中, 婁恩起身, 往不遠處的攝影棚望去。男人一身西裝, 明明已在這樣悶熱的地點連續工作了兩小時, 腦袋上卻一絲汗也沒流。

和他從容的眼神相比，婁恩覺得自己現在就已經很緊張了。

“沒事，挺好看的。”

雖然很少看見少年穿西裝，不過以肖雨秋的目光而言，這樣的少年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與一般西裝的嚴肅周正不同，婁恩的身形柔軟，抵得西裝也有了年輕的感覺。

而當站在男人身邊時，這種合適，便飆升到了極致。

“好久不見，祁哥。”

婁恩來的時間要比祁連宇稍晚。按照常理來說，他應該和男人一起到才對——即使只是陪襯，也不能落了禮數。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從豐辰在通知他起，就算好了時間，正巧可以和男人的工作對接上。

也不知是誰提議的。

祁連宇轉身點了點頭，眸光一轉：“好久不見。”

少年有不少話想說，但攝影棚并不是適合嘮嗑的地方。他只能一邊按攝影師的指示整個人貼過去，一邊小聲說。

“謝謝祁哥，上次你又幫了我。”

“沒事。”祁連宇道。面對鏡頭的鋒銳盡數散開，他的眼神柔和了不少：“該做的而已。”

肖雨秋并沒有多說，所以少年也不知道，自己能有這份工作也是托他的福。

攝影師此時卻皺起了眉。兩個男人湊在一起拍西裝的場面并不少見，不過為了保持二者各自的銳氣，多少都是走強強爭鋒的路子。

第一次接到婁恩這樣的風格，攝影師看著鏡頭里的二人，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美則美矣，但怎么看都……缺了一點東西。

他的情緒自然影響到了其他人。自從自己加入后，攝影師的動作就慢了下來，婁恩不由有些緊張。

“那個，婁恩是吧，你把扣子解開。”

聽聞此言，剛把手搭在男人肩上的少年愣了愣：“扣子？”

“對對對。”攝影師不著痕跡的催促中，少年手忙腳亂解開兩顆扣子。

“領帶松掉，”攝影師道，“好了，繼續剛才的姿勢。”

婁恩這才反應過來，將手搭回男人肩膀上。咔嚓一聲，閃光燈過。攝影師好像這才找著感覺，連聲音都興奮起來：“就是這樣，繼續！”

眾人探頭探腦間，肖雨秋雙手環胸跟在不遠處。她已經預見到了不久后，網上即將出現的傳言。

“對，外套全部脫掉。”攝影師還在指揮：“保持穿襯衫的姿態，倚在他身上。”

現在攝影棚里的場景，已經完全變了。褪去西裝，少年偏瘦的身姿便暴露在鎂光燈下。過高的溫度中，白襯衫甚至隱隱有透意，露出其下光滑的肌膚。

就連在場中走動的工作人員，此時也忍不住停下腳步望去。賽德琳娜吹了個口哨，眼睛瞬間一亮：“真美。”

褪去西裝后，屬于少年的清麗，便完全暴露了出來。

與男人的淡然不同，婁恩顯然不能適應這樣的環境，額間隱隱有熱意傳出。熱意透露在臉上，便成了頰邊兩抹不著痕跡的紅。

按照攝影師的指示，他雙臂抬起，搭在男人肩上；臉頰湊近，微微瞇起，只從雙睫間的縫隙，透出點點迷離的光。

這副模樣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路過的工作人員紛紛停下腳步，多打量了幾眼。

“誰啊，好漂亮的人。”

“這不是那個婁恩嗎？”

褪去一層布料后，觸感便變得鮮明起來。男人能察覺到自己脖頸邊，少年溫暖的吐息。身邊傳來熱意，他不著痕跡的動了動胳膊，到底是沒抬起來。

“好，繼續！”

攝影師的指揮中，倆人姿勢不停變換。男人單臂一伸，像是要攬住肩膀；少年就半倚在他懷中，貼近男人胸口，呼出的氣息引得人陣陣發癢。

隔著布料，隱約能感覺到薄薄的肌肉，和屬于男人的心跳聲。

倆人愈發靠近，鎂光燈下，似乎連空氣都變得焦灼。婁恩不是第一次與誰離得這樣近——從前他拍戲時，與他人的身體接觸并不算少。

但在如此狹小的空間內，眾目睽睽之下倚在另一個男人懷中，還是第一次。

攝影師調整鏡頭的間隙，婁恩從男人的懷里鉆了出來。許是燈光太亮，他腦袋有些眩暈，手不小心在胸膛上撐了一把。

男人眸光一沉。婁恩瞬間抬頭，有些緊張：“對不起，我……”

“沒什么好道歉的。”祁連宇說。少年身上的襯衫有些大，下擺規規矩矩的扎在西裝褲內。

他低著頭，純白的布料裹在身上，勾勒出優美的身形。脖頸像天鵝一樣垂下，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祁連宇有些愣神，回過神來時，手上觸感細膩，已經摸了一把純白的脖子。少年瞪大眼，像受了驚的小動物一樣盯著他——男人鎮定的收回手，像什么也沒發生：“熱了？”

婁恩遲疑的，望著他點點頭。秋姐在一旁與人說著工作，暫時兼顧不到這邊；眾人赤.裸裸的眼神中，只有祁連宇有最為熟悉。

于是婁恩小聲問他：“祁哥，咱們要拍多久啊？”

祁連宇垂眼望他，眸中有少年看不清的情緒：“是累了不想拍照，還是不想和我一起？”

這聲指責來得毫無緣由，婁恩趕緊搖了搖頭。他扯了扯領口，想將熱氣散去：“不是不是，我只是有些熱，單純問一句。”

祁連宇的目光很安靜，落在少年圓潤的肩頭：“還有呢？”

“還有……”婁恩一時失聲。他還是第一次和祁連宇離得這么近，又是在這樣強烈的燈光下，與對方眼神交融。

離得近了，才發現，祁連宇的樣貌是真的好。輪廓鋒銳，一雙劍眉立在額間，有股莫名的氣場。他的眼神像沾染了辰星，平靜得宛如一汪水鏡。

少年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肯定是攝影棚里太熱了，盯著那樣的眼神，似乎不斷有蒸汽從臉頰冒出。婁恩腦袋暈暈乎乎的，還沒來得及反應，就低聲說了一句。

“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會暈……”

看著這樣的少年，祁連宇緩緩地笑了。他揉了一把少年的頭發，正要說什么，閃光燈突然亮起。

“剛才那個角度很不錯！”黑洞洞的鏡頭后，攝影師朝二人舉起大拇指：“繼續，多嘗試一些，離近點！”

旖旎的氣息驟然被打斷。祁連宇動作一頓，卻沒有抽開手，而是再度將人半攬進了懷中。

婁恩心頭一跳，隔著一層布料，隱隱能感覺到男人薄薄的肌肉。他略一遲疑，什么都沒來得及做，已經陷入了男人懷中。

祁連宇微微頷首，抵住少年柔軟的發。他極少有這種機會，此時聲音帶上些誘哄。

“貼在一起，會不舒服嗎？”

陣陣耳鳴中，少年過了好一會兒，才從熱氣中分辨出男人的意思。他搖搖頭，被氣氛哄得眩暈：“沒有……”

“下次還拍嗎？”

他們二人的耳語落在鏡頭中，看起來十分親密。肖雨秋眼睛都要瞪直了，攝像師好像被激發了極大的靈感，鎂光燈閃個不停；一幅幅靜止的畫面，就這樣落入了永久的封存。

婁恩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拍完的。伴隨著二人離近，缺氧感也越來越明顯，他都不清楚男人說了什么，而自己又迷迷糊糊的應下了什么要求。

換完衣服，肖雨秋上來接他走，一邊警惕地望著祁連宇。男人依舊在拍攝，看起來剛才的插曲，一點也沒有打擾到他。

“他剛給你說什么了？”肖雨秋壓低聲音，問身旁少年。

婁恩還恍恍惚惚的，聞言稍微抬起腦袋：“問我腦袋暈不暈。”

“還有呢？”

“不暈下次接著拍。”

“……”肖雨秋都要震驚了：堂堂影帝一直倒貼，還有這種好事？

“你怎么說的？”

“我說暈。”婁恩十分老實：“但暈也沒事，就想和他一起。”

“……”肖雨秋不知怎么形容，只能揉了他頭一把，干脆轉移話題：“上次問你的劇本，考慮清楚了嗎？”

婁恩這才回神。如果不是恰巧碰上營銷號，他應該已經選好要去的劇組了。

不過現在已經沒機會了：“秋姐，李導聯系我了……”

“你想先參加那部文藝電影？”肖雨秋挑眉。

“是。”出了攝影棚，那股悶熱總算散去些許。覺得腦袋清明了些，少年不由重重點頭。

肖雨秋微微皺眉：“為什么？”論熱度比不得其他，還是個不知幾分鐘的小角色，她實在不知面前人的想法。

婁恩抬起腦袋，眼睛亮晶晶的：“是祁哥推薦我的。”

“……”

肖雨秋瞬間敲響警鐘。她覺得不能只防祁連宇一個了，這架勢，兩邊都得一起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