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太常寺卿就派人請喬思雨過去,說是有要事相商。喬思雨裝作什么都不知道,跟著來人直奔書房。
書房里赫舍里達山面色蒼白,正窩在一張鋪了厚毯子的圈椅里,沒了以往的銳利。
“來人,給喬姑娘看座,上茶。”喬思雨一進門,赫舍里達山就吩咐道,
“謝……”
“自家人就別客氣了,坐,坐,不要那么生分嘛。”
喬思雨頭一次看到撲克臉的太常寺卿大人如此和顏悅色,一臉的驚訝,心里皇宮內那件事兒的分量就更是加重了幾分。
“大人,您今天這是……”
“不要叫大人了,你跟多羅是同門,叫我叔叔,聽說你也沒有家人,不嫌棄的話以后可以把我這太常寺卿府就當做自己家吧。”
喬思雨尷尬的笑了笑,在赫舍里達山期待的目光里勉強從嘴里擠出兩個字:“叔……叔。”
“哎,這就好了嘛,感覺就不一樣了。”赫舍里達山眉開眼笑的說道。
喬思雨心里的那塊石頭更沉了,壓的她有些透不過氣,索性坦誠的說道:“叔……叔……大人……您要是有什么話就直說了吧,我這人腦子笨,不太會繞彎子。”
這下輪到赫舍里達山尷尬了,他沒想到喬思雨會這么直,愣了一秒,繼續微笑著說道:“是有些事情,不過事歸事,情歸情,之前你和凈塵道長去極樂島救回達哈蘇和多羅的事情我還沒有好好道謝。”
“那件事就不用道謝了,救多羅是我們應該的,他是我的師兄,我們怎能見死不救,至于達哈蘇大人,就是順手而已。
倒是這次沈家村,要不是多羅和十五出手,我和師傅估計不會這么快就處理完,而且師傅此次療傷還要靠您的幫助,麻煩了。”喬思雨客氣道,心里不由得盤算若自己拒絕去皇宮驅鬼,眼前這位達山大人會不會用師傅來要挾?
“凈塵道長的事就是我家的事兒,雨兒不要見外。道謝還是要道謝的,等凈塵道長好了,我帶你們師徒一起去庫房挑上幾件,表表心意。至于這次的事,我也學學你們江湖人士的做派直來直去一回。”
看樣子正戲就要上演了,喬思雨豎起耳朵,仔細的聽著。
赫舍里達山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開口說道:“這事兒關系到皇家秘聞,請喬姑娘務必保密,倘若外傳恐有殺身之禍。”
喬思雨乖巧的點了點頭。
赫舍里達山繼續說道:“這事要從三個月前說起,三個月前皇宮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宴會,皇親國戚、王侯將相、外國使臣都來了,宴會熱鬧非凡。不過宴會上有一個小插曲,一位外國的使臣不小心牽錯了人,用手碰觸了皇帝的一個新晉的貴人。
使臣一再道歉,皇上沒有當場處罰他們,只是讓貴人離開宴會返回后宮。貴人回到后宮,被皇后的掌罰嬤嬤用了私刑,當夜羞憤自盡。
宴會過后,皇上回到后宮聽聞貴人自盡,也十分惋惜,吩咐厚葬,對外稱病亡,就草草了結了。七天之后,貴人自盡的房間里,她的貼身侍女也自盡了。死狀和貴人一樣,都是用鋒利的剪刀戳開喉嚨,失血過多致死。
有人說是死去的貴人拉替身,也有人說是主仆情深,更有人說是貼身侍女知道貴人被害的真相,也被滅口了。最后那間死了兩人的蓉香閣里血跡斑斑,怎么清掃都弄不干凈,住在里面的另一個貴人和其他宮女太監紛紛請調,皇后只好給她們安排了其他住處,蓉香閣就此空了出來。
侍女死了以后宮里太平了一個多月,緊接著誰都想不到的事兒發生了,一直沒有出閣在宮內住著的十七格格突然瘋了,半夜里就開始鬧,不能一個人待著,身邊必須有兩三個人,人少了就開始嚎叫,平日里斯斯文文的模樣全都沒了,見人就哭,嘴里高喊著‘我沒拿!我沒拿!’。
宮內的太醫全都束手無策,巫醫、法師來看了以后都說魂魄不全了,沒法醫治,有的說是嚇到了,魂跑丟了,有的說魂是被死了的貴人和侍女勾走了,也有說是十七格格自己嚇自己導致的,我去見過小十七,確實少了一魂,神智不清醒了。
隨后的兩個月里,陸陸續續又死了幾個太監和宮女,都是自盡,都是割喉,有的用刀,有的用剪子,血淋淋的慘不忍睹。
直到晴雨齋的嬤嬤自盡,晴雨齋的小主云貴人流產,皇上大怒,下令徹查,可是宮內女官什么都沒查到,緊接著云貴人重病,自稱見到許多‘鬼’。
后宮請了巫醫和皇家寺廟的和尚、老道,幾人重點查看了蓉香閣和晴雨齋,都說這兩個地方陰氣大盛,那些死在這里的人魂魄都還沒散。幾番超度,幾番驅除,幾番鎮壓,全都沒有效果,云貴人終是一命嗚呼。
隨后皇上就派人把我等叫了過去,唉……所有死過人的地方我都看了,蓉香閣和晴雨齋更是看的仔細,可是實話實說我是一點兒鬼氣都沒發現,更沒看到什么陰氣、邪氣,不過在晴雨齋里有種被人監視的感覺,很是古怪。
上面逼的緊,我沒辦法只好裝模作樣的燒了幾張符紙,又專門在夜間去埋伏,依舊一無所獲,可可就在我跟皇上稟告的時候,晴雨齋里又自盡了一個,結果你也知道了皇上就賞了我一頓板子。”
赫舍里達山苦笑著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看著喬思雨問道:“事兒聽完了,有什么要問的,或者有什么想法,說來聽聽。”
喬思雨眨巴了幾下大眼睛,問道:“大人,那個掌罰嬤嬤后來怎么樣了?”
赫舍里達山目光里露出一絲贊賞,答道:“掌罰嬤嬤雖然用了私刑但不至死,無非就是扎上幾針,擰上幾把,這在宮里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兒,所以自然不會受什么懲罰,那位貴人自盡后也沒有找上她,她至今還安然無恙。”
那鬧騰的那位就肯定不是這位貴人了,這位貴人恐怕就是第一個受害者,喬思雨一邊想一邊又問道:“大人有沒有找到把這些人串在一起的契機呢?”
赫舍里達山遺憾的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找了很久,比如都去過蓉香閣、或是都跟那位貴人有過來往、或是這些人都曾經一起做過什么、有什么親緣關系之類的,可惜我問了很多太監和宮女,毫無收獲。”
“那么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割喉自盡了,那位云貴人是怎么死的?”喬思雨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