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很快注意到了櫻島真希變化的表情,嘴角一翹,道:“怎么?想吃冰淇淋?”
櫻島真希愣了一下,搖了搖頭,道:“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我……從來沒吃過……”
楊天有些意外,“從來沒吃過?從小到大?”
櫻島真希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父親說,甜食和高脂肪食物,都是和平時期人類放縱自己的滿足方式。吃這類東西,會松懈自己的內(nèi)心,影響作為忍者的修行。”
楊天聽到這話,心中隱隱浮現(xiàn)出一道嚴(yán)厲、古板的長者形象。
看樣子,櫻島真希的父親,估計比黑、白長老還要古板、嚴(yán)苛得多。
在這樣的人的培養(yǎng)下成長起來,櫻島真希估計都沒有什么童年,更沒有什么快樂可言。
楊天忽然覺得很是憐惜,拉著她的小手,直接帶著她走進(jìn)了冰淇淋店。
這是一家高端手工冰淇淋店,簡而言之……就是很貴。
這種店如果開在一些比較普通的街道,怕是很少人會問津——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相比于上百塊一小坨的冰淇淋,花幾塊錢買個甜筒肯定會更香。
不過,這家店,因?yàn)槭窃谶@人流量密集的步行街,所以還是有一些顧客的,但也就坐滿了店里一半的位置,買東西也不需要排隊(duì)。
楊天帶著櫻島真希來到柜臺前,指了指這里的菜單,對她道:“想吃什么,盡管點(diǎn)。”
看著菜單上各種各樣、花里胡哨的冰淇淋,櫻島真希的小臉上不由得流露出幾分驚嘆和期待。
可……看了一會兒,她的表情卻又沉了下去,仿佛想到了什么,搖了搖頭。
“還是算了,”她小聲道,“忍鄉(xiāng)淪落,我大業(yè)在身,哪里可以在這里胡吃海喝,肆意享受呢?”
楊天聽到這話,不樂意了,回過頭來,微微躬下身,把自己的頭降到和櫻島真希差不多的高度,平視著她,道:“我覺得,你該好好想清楚自己現(xiàn)在是怎樣個處境。”
“呃?”櫻島真希微微一怔,呆呆地看著楊天的眼睛,道,“什……什么意思?”
“我問你,你現(xiàn)在是什么人?”楊天問道。
櫻島真希愣了愣,道:“我……我是什么人,你不是很清楚么?”
“不,我要你自己說,”楊天道。
“呃……這……這有什么難的,”櫻島真希抿了抿嘴,道,“我……我是忍鄉(xiāng)宗主的女兒,忍鄉(xiāng)現(xiàn)在的少主,櫻島家唯一的傳人。”
“錯了,重新說,”楊天搖了搖頭。
“啊?”櫻島真希懵了,“這……哪里會錯啊?我還能不知道我自己是誰嗎?”
“你仔細(xì)想想,現(xiàn)在,站在我面前的你,是誰?”楊天道,“我不要你告訴我那些虛頭巴腦的身份,也不在乎你到底是什么勢力的傳人,我只問你,你是誰?”
“呃……”櫻島真希輕輕咬了咬嘴唇,試探著道,“我是……櫻島真希……”
“很好,”楊天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我再問你,你為什么現(xiàn)在會跟我出來,而不是一個人繼續(xù)悶在那個房間里?”
“這……”櫻島真希想了想,小臉微微發(fā)紅,“因?yàn)椤驗(yàn)橹辛四愕摹狙健?
“那不就對了?”楊天重新露出了微笑,認(rèn)真地看著她,道,“現(xiàn)在的你,跟我來到這里游玩的你,不是什么忍鄉(xiāng)少主,不是什么櫻島家的傳人。你只是你,是櫻島真希,是被我哄騙到手的可愛少女,是不需要再記掛任何身份和人物的小姑娘。明白么?”
櫻島真希聽到這話,先是一愣,愣了好幾秒。
而后,一雙水靈靈的眼眸微微睜大,好像明白了楊天的意思。
內(nèi)心,仿佛有一道塵封已久的門,悄悄地松動了些……
但,她還是有一點(diǎn)猶豫,道:“可……可我怎么可能完全擺脫身份啊?等回去了,我還是那個忍鄉(xiāng)少主……我不可能脫離的。”
“那就僅限于咱們倆待在一起的時候,”楊天忽然微微一拉,將少女拉了過來,輕輕將她抱在了懷里,道,“至少在此刻,在我們還沒回去的時候,你不許再有任何隱藏和克制。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可以盡管說出來,也都可以得到滿足。”
落入楊天溫暖的懷抱里,又聽到這些話,櫻島真希一下子感覺到難以言喻的溫暖。
她忽然想起了小時候,想起了自己對父親提出自己的想法的時候。
“父親,我……想吃糖。”
“不可以,糖是尋常孩子吃的東西,只會令人變傻。你是我櫻島家的傳人,是忍鄉(xiāng)未來的主人,你不能吃哪種東西。”
……
“父親,我……想要洋娃娃。”
“不行,那種幼稚的玩物不是你應(yīng)該玩的。去練你的潛行去!”
……
“父親,我想要……”
“不行!”
……
一開始,當(dāng)自己的想法被冷漠拒絕的時候,大概是難受的吧。但那個時候自己還太小了,大概也不知道難受是什么。
后來,漸漸地,被拒絕著被拒絕著,好像就習(xí)慣了。
再后來,好像也就沒有什么想法了,不想要什么東西了。只要乖乖聽父親的安排就好了。
心里就好像被上了一道鎖,只會按照父親規(guī)定的方式去跳動,不會再讓自己產(chǎn)生任何其他的想法了。
這樣,好像也不錯,至少,能做一個聽話的孩子,能不惹父親生氣,能完成父親安排的所有的訓(xùn)練和任務(wù)。一切都很完美,不是么?
然而……
此刻。
在楊天的懷里,聽著楊天溫柔的話語……心里的那把鎖,好像被澆上了巖漿。
那巖漿并不燙人,只是溫暖,但卻對那把鎖有著強(qiáng)大的侵蝕力量,頃刻間,就把那把鎖融化了大半。
櫻島真希感覺自己內(nèi)心,好像有什么東西被解放了出來。
就像是一場大雨之后,從地里鉆出來的嫩芽一樣。很微弱,但卻很重要,很令人心顫。
“真……真得可以嗎?”她還有一絲絲膽怯、遲疑,就和那嫩芽一樣,欠缺著瘋狂生長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