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開始負責清理糞坑,蠻才感覺到那種非同一般的待遇。
首先是每天必須忍受的惡臭,其次則是其他角斗士的指指點點,甚至是當面的嘲諷。
但是對于這些,蠻咬著牙還能夠忍受,最讓蠻無法忍受的則是那種孤獨。
因為負責清理糞坑,每天身上都會沾染上洗都洗不掉的惡臭。
在骸骨角斗場里,又沒有每天清洗的待遇,所以大多數角斗士都會對蠻敬而遠之,就連蠻的那些族人都不愿和蠻呆在一起。
而與蠻一同負責清理糞坑的共爺,卻始終都是一言不發,每天就是沉默以對。
這也讓蠻感到十分的郁悶,很多時候心里的那種壓抑想要發泄,但卻找不到人可以宣泄。
起先的幾天里,蠻被共爺命令負責舀糞,拿著有自己兩個高的糞勺,蠻幾乎是很難將糞坑里的糞液準確倒進木車上的糞桶里。
即便蠻已經是壯體期巔峰,身體上的力量超乎常人許多。
但是真正握著那柄糞勺的時候,蠻發現那糞勺不知是什么材料打造,握在手上居然非常的沉重。
再加上糞勺的桿子很長,因此舀起糞液之后,糞勺的就顯得更加的沉重。
蠻常常兩只手用盡力氣,也還是沒有辦法將長長的糞勺給舉起來。
所以在起先的幾天,蠻常常在舀起糞液的時候,會把糞液濺的到處都是。
若不是共爺幾次出手,甚至蠻險些將糞液澆到自己身上,還有幾次險些將糞勺給掉進糞坑去。
經歷過開始幾天的狼狽,蠻逐漸冷靜下來,明白了即便是清理糞坑,也并非如自己之前所想的那么簡單,而這種時候周圍人的譏諷,反倒是已經變得根本不重要,蠻壓根就不去理會。
自己揣摩了幾天,想不出那糞勺為何沉重的原因,蠻終于還是忍不住驚動了骨燈里的巫靈。
巫靈清醒過來,借助蠻意識感受了那桿長長的糞勺。
頓時忍不住驚呼起來:“天啊,這,這簡直就是暴遣天物啊,居然用玄武金石打磨的勺子舀糞,蠻小子,告訴我,究竟什么人敢這么干?”
蠻聞言也是大吃一驚,便將巫靈沉睡時,他所經歷的事情說了一遍。
靜靜聽著蠻的述說,原本有些激動的巫靈漸漸平靜下來。
沉思片刻,依靠意識對蠻說:“蠻小子,看起來那個屠磊還真是個不錯的家伙。”
蠻突然聽到巫靈這么說,頓時感到有些疑惑:“巫,你這是什么意思?”
巫靈嘆息一聲繼續說:“蠻,你可知道,你雖然踏入了壯體期巔峰,但是你實際上是越級提升自己,你在壯體期每個階段的錘煉都不夠。”
頓了一下,巫靈不給蠻開口的機會,繼續說:“你不要以為,你之前硬拼贏了那個鍛骨期的少年,就覺得自己在壯體期很強,你那次之所以能贏,實際上是那個小家伙有些托大,沒有重視你。”
“你連續突破壯體期,導致你方剛血氣的力量倍增,但你沒有能夠將那股血氣力量真正的融會貫通全身,那些方剛血氣不過是虛有其表,或許突然爆發的時候力量很足,但卻難以持久。”
說到這里,巫靈口氣凝重地提醒:“那日,若是那個少年沒有托大,真的和你硬拼到最后,將你方剛血氣拼下去,恐怕最后輸的就是你。”
蠻聽了巫靈的話,馬上就意識到自己的不足,明白那日自己能贏完全是僥幸。
巫靈從骨燈內浮出,小火苗化為小人,點了點蠻手上的那根糞勺。
嚴肅的聲音回蕩在蠻的腦海里:“這根,咳咳,糞勺,是玄武金石打磨而成,玄武金石是出了名的沉重,你這根糞勺看似不重,可實際上恐怕至少在千斤以上吧?“
蠻并沒有去反駁,因為他很清楚巫靈說的沒錯,這根看似很平常的糞勺,的確重達千斤。
轉而,蠻有些頹然地自語:“我難道這么差嗎?都已經壯體巔峰,居然連千斤糞勺都舉不動嗎?”
巫靈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便是你基礎不扎實的問題所在。”
頓了一下巫靈繼續分析道:“這根糞勺本身便有千斤,而你在舀糞的時候,手握在長柄的末端,在沒有支撐點的情況下,無疑會令糞勺更加重。”
解釋完糞勺為何會那樣沉重,巫靈沉默了片刻,讓蠻消化一下自己的話。
待到蠻緩過神來,巫靈所化小火苗縮回骨燈,繼續通過意識與蠻進行交流。
“說到這里,你確實應該感謝屠磊,他讓你來舀糞,一來是為了打磨你身上的棱角,同時也是為了利用這玄武金石的糞勺,錘煉你壯體期不夠扎實的問題。”
巫靈微微一笑繼續說:“呵呵,若是你能夠將這根糞勺運用自如,那么你的壯體期便算扎實了。”
聽完巫靈的話,蠻獨自坐在糞坑邊,凝視著手上沉重的糞勺。
愣了片刻,突然想起能夠自如使用糞勺的共爺,趕緊詢問巫靈:“巫,按照你這么說,那個共爺豈不是至少也是壯體巔峰?”
巫靈要了搖頭嘆息道:“那個老家伙,我也有些看不透,恐怕實力非常可怕。”
蠻頓時有些不解地問:“既然他擁有那樣強橫的實力,為什么會甘愿清理糞坑呢?難道說他是被懲罰的嗎?”
骨燈內的巫靈又一次顯化,站在蠻腰間不起眼骨燈上,遙望不遠處坐著休息的共爺,低聲對蠻說:“骸骨角斗場里的秘密很多,恐怕那個老家伙,未必如你所想的那般簡單。”
在巫靈跳出骨燈,與蠻進行交流的時候,突然感到共爺向他看過來。
巫靈瞬間化為一縷青煙,沒入到骨燈之中隱匿起來。
共爺凝視著蠻腰間不起眼的骨燈,想起剛才閃過的小火苗,不禁微微皺起眉頭來。
不過共爺并沒有多說什么,而是直接站起身走到糞坑旁,拍拍蠻的肩頭,指了指糞坑,意思是蠻應該休息夠了,要開始干活了。
蠻倒是也沒有任何遲疑,直接便站起身來,雙手緊握那根長長的糞勺。
慢慢將糞勺放入糞坑,小心翼翼舀起糞坑里的糞液。
用盡全身力氣舉起糞勺,先將糞勺在糞坑上方舉平,再小心翼翼向后慢慢退步。
一直退到合適的距離,再平舉著糞勺向糞車的方向橫移過去,最后將一勺糞液給倒進糞車上的大糞桶里。
整個過程耗費不少時間,但這卻是蠻這幾天來,總結出來唯一不會濺出糞液的辦法。
盡管耗費不少時間,但是旁邊的共爺卻并沒有阻止蠻,只是站在那兒仍由蠻這樣緩慢的舀糞,他也只是時不時才會出手幫蠻一次。
當漸漸日暮西沉的時候,蠻雙臂已經累得快要舉不起來,終于將糞坑里的糞液清理掉,將那輛糞車裝滿。
看到糞坑清理完畢,蠻幾乎脫力般癱坐在地上,兩條胳膊已經抬不起來。
而共爺此時走過來,用腳尖挑起糞勺,伸手輕松抓住挑起糞勺。
將糞勺放在拉糞木車旁邊,便轉身推著那輛糞車離開,至始至終一句話也不跟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