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惜歸松了口氣,又交代一聲道,“我要去一趟臨歡樓,再有人便說我睡下了。”
說完他沿著戚府小路,從后門繞出的府。
蘇亦熙仿佛猜到他一定會來,在包廂里等了許久。
桌上的飯菜已是冷了,他一口一口,輕啜著美酒,卻是絲毫不在乎。
直到蘇惜歸走到門外,他放下酒杯道,“蘇大人來了?應該是都知道了吧?”
用的是疑問的語氣,但是他是篤定的口吻。
蘇惜歸一怔,又聽他說道,“蘇大人還是莫要激動,有話……咱們慢慢說。”
蘇惜歸這才發現自己心亂如麻,這一年多來他從未如此慌張過。
他深吸了口氣,在門外猛地停下,隨后輕推開門。
此時他已經斂去焦急,什么都沒說,就坐到了蘇亦熙對面。
面前已經倒好了一杯酒,蘇惜歸似乎是為了壯膽,一飲而盡道,“我要救楊姑娘。”
他沒有一絲猶豫,是他害得楊姑娘卷進來,怎么能放任不管?
今晚才知道楊姑娘身處危險,而他幾次和戚冷之擦肩而過,他已經足夠懊悔。
再說楊姑娘是他的妻,就是楊姑娘不承認,這也是事實,總歸是要相認。
“你就不怕打草驚蛇?”蘇亦熙抿了一口酒,手中的酒,似乎怎么也喝不完。
認識這么長時間,他還是頗為欣賞這個冒牌貨,唯獨這一次是例外。
從他進門前的腳步聲,就看出他心已亂。
到底是他培養已久的一步棋,說不失望是假的。
蘇惜歸出門都沒來得及換外衣,還是宴會上穿的那身,因為出過汗,衣服微微發皺。
不過不影響他沉靜的外表,只聽他一字一句道,“這就是我來見王爺的原因,相信以王爺的能力,完全能不打草驚蛇。”
話鋒一轉接著道,“何況打草驚蛇又如何,我必須要救出楊姑娘。”
人因他被綁,他必須負起責任。
蘇亦熙喜歡他的鎮定,開門見山道,“我可以幫你,也不反對你救人,只是我想你我,都有一個未解的疑惑。”
“你說戚景田抓賀子君的原因?”蘇惜歸眉頭一挑,同樣是迷惑不解。
蘇亦熙一口飲盡杯中酒,只覺得火辣辣的感覺入肚。
“不知對此……蘇大人有何想法?”
“戚景田這只老狐貍,既是知道我的身份,要要挾我首先應該要抓的是楊姑娘,結果卻變成她的弟弟,實在是奇怪。”
蘇惜歸到現在還沒想通,戚景田到底是什么意思,這個賀子君又有什么來頭。
“本王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本王問你,你想不想記起一切?”蘇亦熙忽然抬眼,迸出一道冷光。
他本不想這么快亮出這步棋,可是若是真像他所想,只怕是追悔莫及。
說不想那決定是假的,可說想又有那么一絲猶豫。
他不是一個膽小鬼,可他就怕想起一切,反倒是疏遠他和楊姑娘。
“我……”蘇惜歸張了張口,換來蘇亦熙的一句“無妨,我給你一天考慮的時間。”
說完,他輕輕喚道,“暗影,跟著蘇大人去救楊姑娘。”
此時城郊的一處破宅。
“東家,醒醒。”楊新語睡得正香,被白離用力推醒。
她沒好氣的送了一個白眼,說道,“晚上不睡覺吵我作什么?”
白離真覺得楊新語是豬,瞪大眼道,“你又睡了一天,真懷疑你是不是小白同類。”
他罵人的水平見長,楊新語不客氣回道,“為何喊醒我,還不快說!”
白離這才說道,“看守出去喝酒了,我想叫醒你,看有沒有辦法逃走。”
沒人看守?不正是一個好機會?
楊新語立馬豎起耳朵,問道,“你確定?”
說話的時候,她注意聽四周的聲音,確實是一片寧靜,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白離滿不在乎道,“我親耳聽見他們商量去喝酒,以為我們睡的熟聽不見?”
楊新語第一次覺得,白離這個笨蛋還有一點用處。
不過首要的問題,是怎么解開身上的繩子。
雖然她向來力氣大,可這兩兄弟好像知道,故意綁了近十圈。
楊新語用盡全力,也沒能把繩子弄斷。
白離本還抱著一絲希望,見狀哀嚎一聲道,“東家你也弄不斷,我們不是死定了?這么好的機會也逃不了,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就在這時,楊新語神色一緊,說道,“有人來了,別說話。”
長期被綁讓她的聽覺意外的清晰,她隱約能聽到有人的呼吸聲,離她越來越近。
同時,門外響起人的對話聲。
“喝得真是痛快,許久沒喝得這么痛快了!”
“可不是嗎?真不知道,戚大人為什么要我們看著這個胖女人,整天提心吊膽,就怕人跑了。”
“對了,今天的晚飯還沒喂吧?要不我去買點東西?”
“呸,買什么買,就讓她們吃饅頭。”
房門被從外打開,兄弟倆一人端了一碗饅頭,一人端了一碗水進來。
中年男人重重一放,水撒了一半。
“吃吧!”
楊新語朝碗里看去,饅頭已經發黃變硬,那水也不是很干凈。
她咬了咬牙,拿起一塊饅頭塞進嘴里。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她必須得填飽肚子。
所以這種時候,她也不介意干不干凈。
兄弟倆發出一聲冷哼,說道,“臭娘們還算識貨。”
接著一前一后出了破屋,門被從外合上。
“真不知道東家你是怎么想。”白離嘀咕了一聲,也拿起一塊饅頭填肚子。
兩人才吃了一口,就聽到門外傳來兩聲悶響。
“白離,你聽到沒?”楊新語瞪大眼,確定自己沒聽錯。
白離這貨缺心眼,一臉茫然道,“聽到什么?”
待是門被從外推開,他這才傻眼道,“你……你是誰?”
進來的是一個黑衣蒙面男子,他的視線從白離身上掠過,接著看到一身狼狽的楊新語,眉頭一皺。
楊新語雖然出身不好,但是不管穿得再破,也從來是干凈清爽。
可眼前的她衣服皺的干巴巴,臉上沾滿了污泥,頭發油膩膩的黏在臉上,就像是一只臟兮兮的小花貓。
再一看地上的吃食,他的眉頭再次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