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發立馬就結巴了，“東……東家，你什么來的？”

楊新語不急不緩道，“就剛來一會會。”

周家兄弟松了口氣，她卻陡然一轉道，“我剛剛聽說，有人要拖工？”

周大發連連說道，“沒有沒有，一定是東家聽錯了，我們這都是精細的活，就是做得慢了些，但絕沒有拖工的意思。”

“東家，你來的正好，他們就是想拖工，我聽見他們這么說的！”趙達氣呼呼指著周家兄弟。

他一副丁點都不怕得罪人的樣子，楊新語都替他捏了把冷汗。

周大發氣的眉毛三抖，“趙達，你怎么說話呢！還想不想在方圓百里混了？”

趙達也是節骨錚錚的直性子，他胸膛一挺道，“我就知道東家對我們不薄，決不能做那狼性狗肺之事！”

這不是明著罵兄弟倆不是東西？

就是性子較軟的周二發都忍不住道，“趙達你是不是忘了你第一次做小工，還是我帶的你。”

趙達神色一柔，“周二哥對我的好，我自然是記得，可一碼歸一碼，東家對我們不薄，我們應該盡快完工。”

周二發氣的臉色發青，“你……你忘恩負義，以后別跟別人說我認識你！”

其實拖工在在一行業，再尋常不過。

因為周邊的村子普遍窮，家里蓋房子人少之又少。

工人被工頭帶去蓋一家房子，就會盡量拖工，好多拿十天的工錢。

楊新語知道是知道，可發生在她這絕不允許。

她為什么一開始就給他們足夠好的工錢，以及餐補獎金？

不就是希望他們快點完工嗎？

現在周家兄弟就是一群工人里的毒瘤，瓦匠有什么了不起？

楊新語大聲道，“所以兩位大哥，你是對我給的工錢獎金，有什么不滿之處？”

周家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周大發趾高氣昂道，“東家，獎金應該也有我倆的分，可每次工頭都給其他三人，是不是太過分了？”

楊新語反問，“你們一天做了多少活？”

“這屋頂可都是我們兄弟倆搭起來的，瓦匠可不比其他小工，需要的是技術。”周大發抬頭看了自己的杰作一眼，很是滿意。

楊新語看了眼屋頂，也不知道他怎么來的自信。

她這農房頂架的不高，一個人站下面遞瓦，一個人在上面鋪瓦，有那么難嗎？

再說，他倆可是兄弟，協調性定是比其他人配合的好。

用得著那么長時間，才搭了五平米的一角？

“那既然你們不覺得自己搭的慢，我這就換人來做。”楊新語說著，對趙達使了個眼色。

趙達飛奔出去，把馮大吉領到她跟前。

周家兄弟一瞧，臉上掛不住道，“東家，他倆可都是小工，怎么能頂替我們倆的位子？”

楊新語問道，“你們都做了幾年小工。”

趙達扳著手指數了數，不太好意道，“我做過三年的小工，主要跟的是瓦匠。”

他年紀本就小，工齡少自然是很正常。

聽他這么說，他十多歲就出去做工。

俗話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一點也不假。

馮大吉年紀較長，他想都不用想道，“我做了十四歲年的工，瓦匠十年，木匠四年，基本上都會。”

這時，楊新語再問周家兄弟，“你們都做了幾年工？”

周大發還算硬氣，“我做了十年的瓦匠，可是這一帶最有名氣的瓦匠。”

周二發弱弱道，“我跟著大哥做了有兩年瓦匠，我的技術也是得到不少人認可。”

楊新語輕輕一笑，“這么說，你們一個人是十年，一個人是兩年。”

她話語一轉，“而馮大吉也是十年，趙達還多了一年。”

周大發咆哮道，“怎么能這么算，他們是工人，我們是瓦匠！”

楊新語一臉譏諷，“難道你們成為瓦匠之前，就不是工人？那我問問，你們可把做工人的年數算進去？”

周家兄弟啞口無言。

楊新語繼續道，“這樣一對比，還是他們倆工齡長，由他們代替你們家做，不是更合適？”

周大發氣的一甩袖子道，“我……我不干了！”

楊新語記得這個時代，都有工契這種東西，一來保障工人能拿到錢，二來也是防止工人干了一半要走人。

顧里長沒直接交給她，必定是在錢二寶手里。

在趙達耳邊吩咐一聲，他嗖的跑遠。

楊新語笑道，“沒問題，你要是走，就把賠償金一分不少的付清。”

周二發舍不得錢，問道，“如果我們一文錢都不付呢？”

楊新語向來是對討厭的人毫不含糊，“那就官府見啦！你應該知道，臨歡樓大東家身世顯赫，我和他還很熟。”

本來楊新語是不想跟大東家有任何關系。

可誰他往家里跑，害得外面都傳遍了，她是大東家的女人？

那她也只能將計就計，好好利用一番大東家的身份。

至于大東家怎么想，可跟她沒關系，她今天該說的都說了，誰讓他自找。

周大發氣得跳下屋頂，險些把腿摔壞，“你這是逼我們走，想訛我們錢。”

楊新語噗嗤笑出聲，“我可沒逼你們走，就是讓你們換些活干。”

就在這時，錢二寶手里拿著工契，跟在趙達后面道，“是……是誰說不干了？”

他跑的一頭熱汗，氣喘吁吁。

這下周家兄弟連屁都不敢放一聲，恭恭敬敬道，“工頭我們沒說不干，就是說不想被調去其他地方干活。”

楊新語總算是明白了，周家兄弟就是瞧不起女人孩子。

她說了那么多話，不如工頭說一句有用。

方才趙達二話不說，就把錢二寶往屋里拖。

還是他問了才知，是東家要工契。

為了弄明白狀況，他問了一句，“東家，這是咋地情況？”

楊新語掃了一眼周家兄弟，一臉輕蔑道，“我剛剛來找趙達，看到周家兄弟說要拖工，我們倆親耳所聽親眼所見。”

“既然這樣，這兩人就交給東家處理。”錢二寶看了周家兄弟一眼，嘆了口氣。

東家給他們的工錢高，他們竟還想拖工，多掙點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