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齒輪如果那么轉,該如何是好?
彼時,不管是外面的儲云景,還是幻境中的星闌,兩人一同將過去能發生的景況看了一遍。
說不清,造化弄人。
他儲云景的今生使命便是要統一赤縣大陸,讓大陸上欣欣向榮。
錯了,他錯了,錯的一塌糊涂!
因為自己的懦弱,讓闌兒墮入萬丈深淵,讓赤縣大陸上無辜黎民百姓慘遭屠戮。
陣陣酸澀之意漫上他的鼻梁,眼窩。
鼻子酸澀,眼縫中含著隨時都要留下來的淚水。
他有錯啊!
“赫連雪。”驀然,云景睜開了眼呼喚。
赫連雪點點頭。
云景轉過身望他:“赫連雪,以后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你活著,我和你姐才會開心。”
“姐夫,你……”赫連雪眼中漫上一抹驚色。
姐夫這話,說的好生古怪。
他要做什么?
“姐夫,你要做什么?”赫連雪顫抖著聲音問。
云景抿嘴淺笑,沒有多語。
離開之際,修長的大手搭在赫連雪的肩膀低語:“好好活著。”
之后,轉身走向了海帝宮。
赫連雪回過頭,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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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中,云景斥退了寢殿中所有的人。
孤獨的坐在寶座上,鳳眸一動也不動的盯著手中玉佩。
天地玄黃玉佩,是他的伴生玉。
也是他和闌兒的定情物。
不知不覺中,他的右手撫向了心臟。
當年自己斷了紅線,也是逼不得已。
卦卜上說,自己在將來不就,將會命喪黃泉!
紅線若是一直存在,便會一直和闌兒生生世世相連。
她死,自己死,她活,自己活。
可既然自己要先走一步了,為何要帶著她?
黃泉不是漫天花海,那里寒冷孤寂,他不忍心闌兒在那邊飽受寂寞。
盈盈燭光中,云景的眼眶紅潤了起來,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滑落臉頰,湮沒在衣袖上。
“闌兒,我不想你死。”他顫抖著聲音輕聲喃喃。
偌大的寢殿中,只有他一人。
周圍寂靜一片,猶如他波瀾不驚的心海。
邪丸的確可以消除,但上善若之術太過的縹緲。
只有修煉之人徹底擺脫七情六欲,方可感悟。
可他和闌兒真心相愛,因為愛,才會無法,以至于永遠都得不到上善若水之術的真正傳承!
修道,是孤寂的,是殘忍的。
玉佩被云景捂得暖熱。
邪丸,除了上善若水之術可以控制之外,也就只剩下最后一個方法了。
那就是——九!方!遺!心!
九方遺心,天地之間最為純凈的寶物。
它可以消除任何邪氣,可以保佑萬物生靈昌永。
可代價,卻也很殘忍。
九方遺心是九方族得以存活的寶物,若九方遺心獻祭天地熔爐中,九方族……從此便會消失!
徹底的消失!
沒了輪回路!
“云景。”
正當云景陷入沉思之時,前方忽然想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云景瞳孔放大,快速抬起頭。
熟悉的容顏毫不留情的撞入了他的視線中。
星闌依舊是咧開嘴開心的笑著。
可那笑容,似乎少了幾分灑脫。
“臭云,我被邪丸控制了。”她說。
云景聞言,嘴唇動了動,垂眸看著玉佩:“沒事,我會陪你共渡難關。”
“代價是什么?”星闌問。
這是她為數不多的精神力,只能維持六個時辰!
六個時辰過后,自己的身體又將屬于黑闌,屬于邪丸!
屬于——天下禍害!
多么痛的詞?
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在河柳寨的古樹中,竟然會是她人生的轉折點。
一個從制高點掉入地獄的轉折點。
她鼓起勇氣,來到海帝宮。
便看到臭云臉上蒼白的沒有一絲血液,他心藏天下,看到自己將天下弄得烏煙瘴氣,他的心一定很痛。
還記得那時候,她問云景,你的心,是不是裝著天下。
他的回答:是。
那時候,自己便已經預料到,與云景的緣分會漸漸的消失。
但為了不讓他傷心,自己也說:是。
想到這里,星闌抽了抽鼻子,她走到云景跟前,抬手撫上了這個讓她生生世世難以忘懷的俊顏。
“臭云,我不怪你。”
“你都知道了?”云景垂眸,但大手卻握住了星闌的手。
“嗯。”星闌點點頭。
因為精神力的沖擊,讓她徹底從忘情水的蠱惑中出來。
原來自己和云景,不只是一千年前的夫妻,更是在天燼大陸有一段還未圓滿的婚姻。
“臭云,對不起,我星闌欠你一個洞房花燭夜。”星闌眼含淚水的說。
說到這里,心臟已經被揪得疼痛不能自已。
“闌兒,這很正常,我們命不由己。”云景笑了笑。
星闌搖搖頭,屬于自己的時間還有不到五個時辰了,她不要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留下遺憾。
“闌兒,你!”
望著快速靠近自己的星闌,云景呼吸凝滯。
星闌深吸了一口氣,坐到云景的懷里,腦袋緊緊的靠在他的頸窩處:“臭云,無論以后發生了什么,都要以天下為重。現在,我是你的妻子,五個時辰后,我便不再是我,而是禍害。”
云景緊抿嘴唇緊緊的抱住星闌的身體。
“臭云,九方族的使命就是維護天下安定。禍害,必須要除去。”
星闌說著,雙手摟住云景的脖子。
她承認自己是自私的人。
但她不想在生命消亡之際,留下遺憾。
云景眼眸漸深,右手抬起,廣袖一揮,殿中瞬間陷入了黑暗。
他抱起星闌,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張柔軟的豪華大床。
帷幔落下,一室旖旎。
翌日,東方第一束陽光照進大殿。
平躺在床上的云景雙目通紅,身邊的余溫已經消失已久。
而手中捻著的,是一張沾染了血跡的錦帕。
為何?
闌兒為何在離開之際還要將這個留給自己?
原本,男歡女愛是世界上最為美妙的事情,可現在卻……
變得苦澀難咽。
失魂落魄的他,斜靠在枕頭上,右手不斷的撫摸著身側的枕頭。
枕頭上,遺留下闌兒唯一的一根發絲。
“臭小子……”
從熔爐回來的風,一進殿內,便看到失魂落魄的云景躺在床上。
手中握著一個錦帕,雙目呆滯。
望向那凌亂的床榻,他驚得語無倫次:“臭小子,小南瓜她……回來了?”
天知道他說出這句話時有多么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