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墻紙是一副潑墨山水畫,墻紙前方則是有參差不齊的椅子,赫連徵走到跟前將這些孩子都安置在每一個特定的椅子上。
最后才讓星闌赫連澤和凌千亦赫連瑜隨著自己坐在最前方的短腿靠椅上,低矮的椅子只能盤腿而坐。
“父王,你這是?”赫連瑜好奇的問道。
赫連徵神秘一笑,干脆的拍了三下手掌,只見門口進來了十三位提著盒子的畫師,身后緊跟著的是抬著巨大畫架的宮人。
赫連徵道:“今日咱們破格,畫一幅合像畫。”
星闌眨了眨眼,她只看到十幾個身姿怪異的白影從右邊移到正中間,原來是畫師。
坐在最邊里的蕭父聽到太上王竟然讓自己這個作為臣子的人同框,這可是前古未有的,頓時老淚縱橫,感動不已。
除了星闌,在場的其他人都清楚的看見,在畫像靠中間的位置,畫著兩個人,分別是赫連奕與花卿,和真人一模一樣。
正如赫連徵所說的,一家人,就要有一家人的樣子。
如今聽起來,倒是平添幾分心酸。
十三位畫師乃是特別從皇城請來的,擁有高超的繪畫技術。
或許對于別人來說,這是一次太上王對他們的照顧,但是其中隱含的秘密,也只有赫連徵知道。
有些人注定要離開,記憶會退化,只有用畫筆細細的臨摹在畫紙上,才會在有生之年記得離開的人。
滄桑的面容之下,有著不敢對外言語的痛楚。
其中給星闌作畫的畫師忽然開口道:“賢王妃,看向這里。”
星闌眨了眨眼,前方的白影都在移動,她不知道是哪個畫師在叫自己,一旁的赫連澤急中生智,將星闌的小腦袋靠在自己的肩頭,對畫師說道:“畫吧。”
“這……是。”不只是這位畫師,就連身邊給赫連澤作畫的畫師也犯了難,兩個人靠那么近,若是一人承包倒是很好畫,現在是真正考驗他和同伴的作畫默契感了。
長達一個半時辰的繪畫,合像畫才算是最后大功告成。
侍候在一旁的宮人將畫展轉了過來,讓看畫的人驚嘆連連,果然是高級畫師,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獨特神韻,其樂融融的氛圍在素簡的背景中就像是活了一般。
做完了畫,家宴也在夜晚的加深之時緩緩結束。宮殿內充斥著淡淡的酒香味與豐美的佳肴味。站在門口的赫連家族成員熱情的送走客人之后,才回到衍慶宮。
坐在主位的赫連徵看著星闌,笑著問道:“星闌,你還怪罪父王沒收了你的青影劍嗎?”
星闌奇怪的眨了眨眼,望向上座的白影,咧開嘴笑道:“當時還很委屈,不過自從知道了父王的苦心,我一點都生氣。”
“哈哈哈!”赫連徵爽朗的大聲笑著,見懷里的俶兒一直往星闌那邊瞅,便把孩子交給曹中官讓他抱下去。
星闌見俶兒過來,還沒做足準備就覺得手里一重。她是第一次抱這么小的孩子,手生的讓人看著慘不忍睹,好在身邊的星承懂事,走到星闌跟前幫助姐姐將俶兒平穩的抱在懷里。
一家人在衍慶宮并沒有說多少話,礙于千亦現在懷有身孕,而且赫連澤與星闌也是舟車勞頓,也就很快各自回家。
飯罷之后適合行走,赫連澤讓其他人先行回府,自己則是帶著星闌在幽長的街道上散步。
“澤澤,話說你怎么在那么小的時候記得我?”一路上,星闌忍不住心中的八卦,好奇的問道。
赫連澤故作苦惱的想了想,說道:“你應該是第二個朝我厚著臉皮討糖葫蘆的姑娘,所以記得清楚。”
“那第一個一定是悠悠了,也不知道她和子陵在蘿洋山好不好。”星闌蹙著眉頭苦惱的說著。
赫連澤聞聲略有些吃味,哼哼了一聲道:“好不容易與你說些話,怎么又拐偏了?”
星闌眨了眨眼睛,嬌笑一聲后踮起腳尖朝赫連澤的臉頰上啵了一口后,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
“這還差不多。”赫連澤見闌兒親自己,無比滿足的說著,隨后道:“闌兒,這一次你放心的離開,我一定會找到你。”
“你怎么就確定我不會真的死去?”星闌歪著腦袋調皮的問道。
赫連澤挑起眼梢,指了指自己的心臟,說道:“有九方遺心在,你跑不了的。”
“嘻嘻!”
星闌露出潔白的牙齒笑了笑,說道:“好吧,我會在那個神秘的地方等著你,只是又要離開這里的親人和朋友,總覺得很不舍。”
說著說著,小臉兒瞬間囧了起來,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見得上面。
赫連澤摟住星闌的肩膀,將她半靠在自己的懷里,說道:“這有什么不舍的,這里離別昭示著下一站的開始,我們應該積極樂觀,不是么?”
“聽起來,你倒是很樂觀。”星闌瞪了一眼赫連澤不服氣的說道。
“哈哈哈!”赫連澤忍不住大聲的笑著,兩人在黑暗的街道上漸行漸遠。
“澤澤,我不想讓小承跟我的姓。”一路上,星闌忽然說道。
“哦?為何?”赫連澤疑惑的問道。
星闌道:“你相信女人的第六感覺嗎,我覺得,我的姓氏本就是個意外,而且現在途門任務雖說是凍結,但難不保日后會解凍。
小承還得繼續留在這里,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那我就要讓他與我在明面上撇清關系。”
“闌兒,剛才你也聽父王的意思,他想讓小承跟隨和赫連家的姓氏,你沒有表態,是為什么?”赫連澤問道。
星闌道:“小承只是一個孤兒,我不想讓他在懵懂無知的情況下卷入政治斗爭中,至于以后他的路,那就不歸我管了。”
“好,就依你。”赫連澤笑道。
“所以說呀,我會將這個名字作為他錯過的生日禮物送給他。”星闌神秘兮兮的說著。
心中有了留戀,那即便是一年十年,都是一晃而過的,更何況是十天。
望著梅園的大門,星闌無聊的趴在閣樓的欄桿上,對身邊給自己削蘋果的赫連澤喃喃道:“澤澤,凝安沒有來。”
赫連澤手底下的動作頓了頓,抬起頭寬慰道:“興許,她是有什么事情牽制住,你也知道的,皇城掌管著整個天燼帝國,而凝安又是皇帝身邊協助處理政務的人,自然也是臨時抽不開身。”
“也是,只要她過的開心就好。”星闌笑盈盈的說著。
“澤澤,還有幾個時辰了?”
“一個半時辰。”赫連澤道。
“一個半啊,那我們是不是該出發了?”
“再等等,你走后其余的事情就交給我好了。這一個半時辰啊,你哪都不準去,就乖乖待在這里陪我。”
“好好好,我陪你就是了。”星闌妥協的說著。
“姐姐。”從興德學府放學回來的小承一蹦一跳的跑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大侍衛。
星闌聞聲,轉過身將小承抱在懷里,說道:“怎么樣,學府里好玩嗎?”
小承撇了撇嘴,道:“姐姐,學府又不是外面,夫子管的可嚴了。”
“那有沒有結識的朋友呀?”星闌笑著問道。
小承搖了搖頭,道:“沒有,他們都比我大,不愿意和我玩。”
“呃……”
星闌一陣語塞,但聽說最近幾天隔壁的院落轉讓了,好像被一個來自西域的人家買了,聽說這家人的加重有一個和小承年紀差不多大的孩子,叫溫杜,說不定,是小承日后的鄰里小伙伴。
“姐姐。”小承喃喃著,忽然將星闌抱住,說道:“姐姐,我會記住你的。”
“嗯。”星闌笑著點點頭。
面對死亡,樂觀的心態是最好的道別。
龍涎香終于燃盡,沒有多一秒,也沒有少一秒,星闌勾起嘴唇靜靜的靠在赫連澤的懷里。
“小承,記住你的名字,叫朔旸。”赫連澤抱著星闌摸了摸小承的腦袋說道。
“朔旸?”小承眼眶中的淚水晃動了一下,憋著嘴說道。
“是啊,這是姐姐給你的禮物,以后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赫連澤話音剛落,便消失在了眾人的眼中。
“姐姐!姐夫!”小承慌張的看著空蕩蕩的眼前。
大侍衛在賢王爺離開之際,依舊憨憨的笑著。他拉住小承道:“朔旸,你的姐姐和姐夫可是對你寄予厚望。”
“他們,應該是去了神奇的地方。”朔旸驀然想到那美麗的鮫人,姐姐和姐夫一定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重新生活。
“是啊,一個神仙可以居住的地方。”大侍衛笑著。
梅園中,大侍衛和朔旸,以及靜靜的待在閣樓下方的老三和小五,都紛紛望向天空。
未來還需要面對,未來還需要行走。
“澤兒,只希望這一次去了魂靈國度,一定要找到星闌,和她好好的過日子。”議事殿門外,赫連徵抱著俶兒,也看著晴朗的天空,心中默默的祈禱著。
“呆爹爹……”俶兒黑黝黝的眸子忽然閃過一絲幽藍色,露出與年紀不符的,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