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太子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猶豫是多么的可笑。

他不僅僅只是一個普通人，他更是關系著天下蒼生的天之驕子。

父皇常常告訴他的責任兩個字，也不僅僅只是說說而已，而是時時刻刻要以天下蒼生為己任。

他自己欠著的，得他自己來還，卻不關天下蒼生何事。

“太子殿下……”門外傳來小宮女怯怯的聲音，這小宮女的聲音，屋里兩個人都熟悉的很。

這兩年來，這聲音常常在他們難得能靜下心來品茶的時候，打斷一世的安好，讓太子頗為苦惱，卻又發作不得。

“你家主子又哪不舒服？”這一次，太子似乎不再顧及顏面什么，沒有第一時間就沖出去，反而是不緊不慢的喝完手里的這杯茶，任那小丫頭在外面又叫了幾聲，方才不緊不慢的問了一句。

方姑娘垂下眼瞼，若無其事的翻看著賬本，一如既往的不在乎，不爭不搶。

偷偷瞄一眼方姑娘的反應，太子照舊是很失望的，今兒個也不知怎的，忍了兩年，竟然在今天開口問了出來：“你就真的這般不喜歡我？留也不留？”

太子是想明白了，這一國之君可是不好做的，在朝堂上背負著全天下，任何私人的情感都不能摻雜。

怪不得，父皇娶了母后，若是回來這內院，還沒有一個知心人，那可真是嗚呼悲哉。

太子這聲音聽在方姑娘耳朵里，竟然帶了一股幽怨的氣息，抬眼，正好撞入太子那漆黑如子夜的眸子，撞入那滿天星辰之中。

“你竟然……當真不知我愛你。”方姑娘輕笑一聲，聲音有些落寞，似在自我嘲諷。

這些年來，她苦苦在太子妃這個位子上熬著，忍著眼里日日夜夜被沙子刺痛的感覺。就為了那“愛”字。

可是，她心心念念之人，竟然絲毫沒有看出她的愛，絲毫沒有注意到她這兩年來的隱忍與付出。

重重地放下賬本，她看似隨意的拿起右手邊的茶杯，猛得舉起來，放至嘴邊。濃濃的霧氣熏得她眼睛生疼。

茶杯里的茶水蕩漾出波紋來，透明的水滴滴進去，同苦苦的茶水融為了一體。

方姑娘這才承認穆清當時說的話。

愛情，真的是兩難的選擇。

“你說什么！”茶水在杯中搖晃，一個不小心濺到太子的手上，紅了一個小點，太子絲毫不覺得痛。

外面的敲門聲還在繼續，那小宮女的聲音越來越小，說起話來越來越顫，怕是知道完成不了任務，回去又要挨罰。

可是太子卻充耳不聞。

他呆呆傻傻的看著方姑娘。在腦海里仔仔細細的又將方才她說的話回想一遍。

他欣喜若狂的奔至方姑娘跟前。牢牢抓著她舉著茶杯的手，逼著方姑娘抬頭看向他。

撞入他眸中的是一張梨花帶雨的面容。穆琳也日日夜夜在他面前哭泣，裝病時哭，不如意時哭，真哭，假哭，不管怎么樣，他都從來沒有上過心。

可是現在，太子看著方姑娘淚眼婆娑，話哽在喉嚨里，卻怎么也說不出來了。

就這么緊緊的抱著她，太子微微嘆了一口氣，這口氣梗在他的心頭，兩年了。

“我也愛你。”這話是從未來的一國之君嘴里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