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年關,天氣越來越愣了。
慕公館外彌漫著一層冷壓。
昨晚剛下過一場暴雨,溫度低得可怕,許笙已經在這寒風中等了足足五個小時,唇都被凍成了烏青色,手腳也麻木得不聽使喚。
一輛深色的布加迪威龍緩緩從別墅車庫里駛出。
許笙眸中浮現一抹亮光,僵著腿踉蹌著沖到路口,嗓音嘶啞,哀求道:“慕先生,求你停止針對小鎮的收購計劃,那是我爸爸留給我和媽媽唯一的家……”
她也記不清求了他多少次。
在公司他避而不見,在慕公館門衛將她拒之門外。
她只能就這么傻傻地等著……
車子無法前行被迫停下來,慕天擎降下車窗,一襲筆挺的黑色西裝襯托著五官輪廓更加冷峻:“對你,我已經開出市價的雙倍,許笙,你該知足了。”
他以為她來求他是為了錢么?
許笙撲通一聲,朝著慕天擎跪了下來。
“慕先生,我媽在那里住了一輩子,如果你強行收購,她要怎么辦?就當是我求您,你網開一面,或者過幾年再收購……”
慕天擎眉目清冷,薄唇噙著譏誚,沒有絲毫憐憫:“她的命是我救回來的,這五年已經是她多活了的,再者,這個收購計劃牽扯多方利益,你覺得我會因為你一句求饒而叫停?”
許笙心口一陣抽痛。
是啊,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怎么可能因為她而放棄高達千億的項目?
“開車。”慕天擎的眸光從她身上收回,漠然吩咐。
許笙的手被撥開,狼狽跌坐在地,小腹忽而傳來一陣細密的墜痛,像有什么東西從雙腿之間往外涌……
車子轟鳴的啟動聲傳來,她什么都顧不得,又要去攔車,可她早就被凍得麻木沒有力氣,勉強站了起來,雙腿一曲又跌回地上。
她幾乎是一路匍匐著爬過濕漉漉的地面,爬到了車子前面。
地面蜿蜒出一條曲折的痕跡……
“慕先生,我們再談一下……”她卑微地祈求,求饒的嗓子破了音:“你告訴我,要怎么樣你才肯答應保住我家?”
那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家。
車內,司機見許笙這般不要命地扒拉著保險桿,遲疑著看向慕天擎:“慕先生,太……許小姐好像臉色很難看?”
慕天擎繃緊了唇:“碾過去!”
他不信她不怕死!
司機驚得攥著方向盤的手都顫了顫,但看到觸及慕天擎不像是開玩笑的森冷表情,只得再度踩下了油門。
許笙感覺到車子在抖動,心尖狠狠一顫。
眼眶水霧盈滿,腦袋昏脹,睫毛濡濕。
他……
連她的生死都這么不在意么?
這五年的婚姻到底算什么?
吱!
王叔嫻熟地操控著方向盤,車子勉強擦著許笙的身體而過。
他總算勉強松了口氣。
而地面上的許笙打了個滾,小腹一陣細細密密的墜痛猝然襲來,像有什么東西拽著她往下墜。
雙腿之間一股血漿爭相恐后地涌了出來,將她素色的長褲染得鮮紅刺目。
那疼痛她并不陌生。
三年前,她也是這樣失去了她的第一個孩子。
可她喉間哽咽,像個機器人茫然望向車子消失的地方,連求救的力氣都沒有了。
臉頰突然濕漉漉的。
她緩慢地抬起眼簾,看到天空漫天飄揚的雪花。
原來是下雪了……
一層層的雪落下來,皎潔純凈的,稀稀落落覆過她虛弱的身體,手腳越來越冰冷,她渾身近乎痙攣,模糊中像看到無數的回憶閃現。
她以為她會淹沒在這場積雪中,可隱約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
深夜。
宛城某高級私家醫院。
婦科手術室的燈常亮著。
回廊上,一道高大健碩的身軀頎長矗立,指尖習慣性夾著煙,狠狠地抽著,白色的煙霧彌漫,模糊了他的五官。
不久后,燈光熄滅。
“天,還好送的及時……”同樣偉岸的醫生穿著白大褂走了出來,開口就沖著慕天擎道:“差點就一尸兩命了!”
“一尸兩命?”聞言,慕天擎眸中暈染道不明的情潮,指節碾滅了煙頭,沉聲道:“許笙懷孕了?”
秦丞瞪眼:“別說你還不知道……”
“我的確不太清楚。”慕天擎原本是在公司處理公事,直到接到童嬸的電話,告訴他許笙被送往了醫院,他才匆忙趕來。
當時許笙已經在手術室,他自然不清楚發生了什么。
煙頭漸漸被他碾得變了形。
他腦海中想起那天在婚紗店外他看到許笙和顧凌琛一起說說笑笑的畫面,煙草灰緩慢地抖落掉到地面……
一股寒冽之氣,霎時充斥了這個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