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程然跟著白少林來到露臺上，心情有些復雜。

首先，老媽脫險，讓他松了一口氣，之后，對于白少林的新身份，他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而有些事，也不知道從何問起。

“爸！”

望著看向遠處，默不作聲的白少林，程然輕輕叫了一聲。

白少林回頭，皺起眉頭對程然說：“程然，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問，其實我心里也有疑問，我知道你是被他們選中的人，但卻不知道為什么會選擇你。”

“選中究竟是什么意思？我被誰選中了？選中我去干什么？”程然連忙接過白少林的話題，借機詢問道。

白少林卻搖了搖頭，沉聲道：“我覺得，你現在還是不要知道這些了。”

“為什么？”程然十分不理解。

他不懂，就這層關系，為什么白少林還不肯告訴他，還要瞞著他，究竟是什么驚天大秘密，能讓他一個一檔高手，都不敢向他透露。

“您究竟在怕什么？”他不懂。

白少林嘆了口氣，目光從程然身上移開，轉而投向夜空。

“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現在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了。”白少林淡淡的說道。

“為什么？”程然問。

白少林搖搖頭：“曾經，在得知你是被選中的那個人后，我很興奮，也很激動，我覺得守護你完成這件事，會是我莫大的榮幸，為此，我甚至可以狠心不顧自己親生女兒的生死。”

“可是……在經過一次次的事情之后，我明白了。”

“在你心里，在我心里，在槿兮的心里，一直以來，都不應該摻雜任何利益的交互。我知道你是一個為了感情，什么事都敢去做的人，我也知道，槿兮是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的人。”

“雖然那種誘惑很大，可現在我想通了。”白少林微微一笑，說道：“不想去做的事，就不要去做了。跟槿兮，跟親家，我們一家人就告別這個江湖吧。”

“我們可以過一輩子自己的小日子，不去問外邊的事實，就隨了你的心愿，有我在，沒人能打擾的了我們。”

白少林說的這些，其實正是程然希望去做的事，所以，他本應不去糾結的，但有些話你說一半，真的還不如不說。

所以程然還是很好奇：“爸，為什么突然會改變主意？”

白少林重重的嘆了口氣，把目光重新落在程然身上，沉默了片刻后，忽然說道：“因為……因為我在親家的眼神里，看到了死志！”

“死志？”聞言，程然猛然一驚。

這個詞匯，對他來說很陌生。

他不清楚，一個人如果心里存了死志，會是多可怕，但要讓他從一個人的眼神里看到死志這兩個字，他怕是做不到。

從而也說明，一檔高手，確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可是。

“為什么？”程然更是難以理解。

為什么老媽眼里會有死志？

白少林沒說為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道：“如果是那種結果，我覺得你心里肯定會愧疚一輩子，與其如此，不如我們一家人就此隱退，你跟槿兮也好好陪陪你老媽。”

“陪她走完，這最后一段時光！”

程然驚呆了。

他搖頭，怒道：“爸，您說的這是什么話？什么叫最后一段時光？李婧竹她二姑都說我媽沒事了，你怎么可以這樣咒我媽？”

白少林再次沉默了。

許久之后，他才回應道：“她們是醫生，無論西醫還是中醫，終究只是醫生，她們給人看病，看的是人的身體。而我，看的卻是人的心志。”

“老子不懂！”程然怒吼。

也就這時。

“呼啦啦……”樓下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快快，快救人！”

醫院的醫生們紛紛叫喊著，四處奔跑，都很急的樣子。

程然再一次呆住了。

……

醫院亂了套。

程然趕過去的時候，老媽已經再次被推進急救室了。

他站在外邊，整個人都傻了。

白槿兮就跪在門口，滿眼珠淚的哭泣。

白少林趕來，也愣住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嘀！”

急救室的燈滅了。

程然的神魂忽然就回歸到自己的身體，然后全神貫注的盯著那扇門。

他在等，等著門打開，等著李婧竹的二姑從門里走出來，然后告訴他只是虛驚一場。

當然，或許也會有另一種結果，程然不敢去想。

他甚至開始害怕那扇門打開。

而這一刻，仿佛經歷了幾個世紀那么久。

在漫長的等待中，門終究還是打開了。

李婧竹面色沉重的從急救室走出來，目光凄然的落在程然的臉上。

程然搖頭，不想看到她這個表情，也不愿意相信這個表情下隱藏的事實。

“不能！”他說。

“不能！”他還說。

白槿兮神色慘然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少林也深深皺起眉頭。

李婧竹忍不住，開始抹眼淚。

然后……

期待的爆發，并沒有來臨。

程然拖著兩條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的雙腳，腳步蹣跚的走向急救室。

“程然……”李婧竹焦慮道。

程然沒理她，而是伸手推開那扇門。

門里，一張手術臺上，老媽面容端詳又平靜的躺在上面。

醫生護士們，見到程然走進來，一個個都嚇的連忙后退了幾步，把空間全部留給程然。

程然看著老媽，就保持這一種姿勢，好久好久都沒動，也沒說話，臉上看不出任何悲喜。

“嗡嗡……”

他的手機一直在響，但是程然就像沒聽到一樣。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離開媽的，都是我的錯，我該死……！”

急救室外，白槿兮開始撕心裂肺的哭嚎。

“槿兮，槿兮你去哪兒？”

“快攔住她，別讓她做傻事！”

“槿兮你站住……！”

急救室外傳來的聲音，讓程然恍然一震，忽然間意識到了什么。

他慌忙的看向四周，然后轉身向外跑。

白槿兮跑出醫院，一路狂奔，還一邊哭喊：“都是我的錯，我沒臉見程然了，讓我去死吧。”

她沖向馬路，突然就停在馬路中央。

也巧在這時，一輛汽車飛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