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找到陸海川的時候，是在距離龍壇醫院并不遠的一個批發市場上，他正蹲在一個古玩攤位前，拿著一塊掉了漆皮的小物件擺弄。

攤主是一名戴著圓形鏡框，戴著瓜皮帽，穿著唐裝，一副古玩界老匠裝扮的中年男子。

見陸海川拿著那個似銅非銅似玉非玉的小物件看了半天，不由笑臉問道：“這位老哥，別說，你眼光還挺牛的。”

陸海川抬頭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詢問什么意思？

攤主目光四顧，然后抻著脖子，把嘴巴遞到陸海川耳邊，壓低聲音說道：“這東西可是我剛收來的，不怕實話告訴你，我只用了兩百塊錢就給它買下來了，誒，兩百。”

說著還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頭，一臉得意。

陸海川疑惑道：“就這么個小東西，能值兩百塊？”

一聽陸海川這話，攤主就跟急眼了似的，一把從陸海川手里搶過來，一只手端著一只手指著說：“什么叫值兩百？我跟你說，這個你不懂。你可以四處看看，這個東西整個市場獨此一份，我要跟你說它是明朝的，算欺負你，給你透個底，我敢打包票，這至少是清朝的玩意。”

“嘿嘿，你說兩百值不值？”

陸海川皺起眉頭，一臉認真的點頭：“那兩百可真值。”

攤主一拍大腿：“對嘛，兩百絕對值，這樣，我看你也是真看上這物件了，我吃點虧，五百塊讓你。”

陸海川搖搖頭，說：“我不要這個，誒，你那個多少錢？”

說著他順手一指地攤上扔著的一把做工精良的小劍，大概也就小臂長短。

攤主一咬牙，拿起小劍遞給陸海川：“別說啊老哥，你這眼神是真的毒辣，就這把劍，這可是當初清朝的尚方寶劍，這樣，你要真心喜歡，我就跟你說個實在價，一千塊你拿走。”

陸海川拿著劍，翻來覆去的看，有些遲疑。

攤主又一咬牙，把剛才那塊小玩意一并遞給陸海川，說：“今天我跟老哥您看對眼了，咱做買賣講究的就是一個眼緣，這樣，劍你如果買的話，這小玩意送你。”

陸海川看似很心疼的拿出手機，給他掃了碼。

一千塊到賬的消息一響，攤主頓時樂的滿臉花：“來來來老哥，我給您包起來，都包起來。”

程然在遠處看著，實在搞不懂這個陸海川如果不是陸海川，究竟是什么人。看上去真的像是在山洞被困很久的樣子，對方這么明顯的欺騙，他都看不出來？

不管怎么說，到現在為止，程然還沒發現陸海川有什么陰謀，至少對他目前沒有惡意。

想到這，不由的走過去。

“前輩。”打了聲招呼，程然的目光就落在攤主身上。

陸海川也扯開嘴角笑了笑：“來了。”

攤主似乎是有點心虛，連忙收拾自己的攤子，并自言自語的說：“哎吆吆，看這天，說變就變，看來今天得早點收攤了。”

程然忽然一腳踩在他的攤位上，笑瞇瞇的問他：“我說老板，您真是玩古董的？”

攤主見其來者不善，不由的惱臉：“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我就是想問問你，騙老人的錢，心里舒坦不？”程然冷笑道。

攤主愣了一下，看陸海川一眼后，梗著脖子說：“你瞎還是我瞎？這老哥看年齡比我都小，哪兒來的老人？再說了，我什么時候騙老哥了，我說的話句句屬實，他老哥花一千塊買到一把尚方寶劍，那是老哥的運氣。”

程然不由笑道：“那我就問問你，你這尚方寶劍是哪個朝代的？”

“清朝的，怎么了？”攤主硬氣道。

不禁搖搖頭，程然嘆氣道：“看來啊，你賣古玩是假，騙人才是真的。”

“你放屁！”攤主。

程然冷笑：“我放屁？好，我放屁，那我問問你，清朝有尚方寶劍嗎？”

“怎么沒有，清朝……有吧？”攤主剛要反駁，忽然看見程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心不由的虛了。

程然也不跟他犟，直接拿出手機，百度清朝尚方寶劍，然后遞給他看。

清朝哪來的尚方寶劍，尚方寶劍是明朝的。

攤主臉上冷汗一下就冒出來了。

但到手的一千塊，看樣子他也不想吐出來，于是一副豁出去的樣子，把胸一挺，惱道：“那又怎么樣，我們這行就是這種規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人貨兩清，互不后悔！賣出去，買進來，都是一錘子的買賣，誰打眼了，那只能是誰自認倒霉。”

“那意思，就是堅決不退？”程然面色一沉。

“不退！”攤主雙手叉腰，氣勢如虹。

可讓他倆萬萬沒想到的是，聽到攤主說堅決不退，陸海川卻裂開嘴笑了：“不退就好，不退就好！”

倆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好奇的看向陸海川。

程然更是一臉詫異：“前輩，這把劍明顯就是假的啊。”

陸海川笑著點頭：“我知道。”

“知道……？”這讓程然的腦袋有點轉不過彎來。

既然知道是假的，怎么看上去，還那么高興？

陸海川把劍往地上一扔，笑道：“這把劍沒什么用，我想要的是這個。”

說著把那個小玩意遞給程然。

程然拿在手里，打量了一遍。

這東西就像一塊破銅跟一塊玉鑲嵌到一起了似的，玉是白玉，銅是青銅，看上去并沒有什么出奇的，估計就連那青銅都是上的顏色。

“前輩，你是信他，這玩意是清朝的？”程然問。

陸海川還是搖頭，說：“不，不是清朝的。”

“是唐朝的，至少是唐朝初期的東西。”

聽他這么一說，程然當時就愣住了。別人不信陸海川的眼光，他可是不敢不信啊，據說，當年的陸海川，可是相師加風水大家，對古董之類的，肯定也有很大的建樹。

攤主愣住了，但很快，他就就坡下驢，連忙說道：“你看，還是這位老哥識貨，花一千塊錢，買個唐朝的玩意，怎么說都是賺對不對，要說后悔也應該是我后悔才對，你這愣頭愣腦的年輕人，還這個啊那個啊不讓我走，我……”

他話沒說完，就說不下去了，眼睛都直了。

因為陸海川從程然手里接過那塊玉，大拇指輕輕一撮，一層白色粉屑就隨之脫落，而露出里面鮮紅如血的內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