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仙是京城大學衛校畢業的。”沈華說道：“所以，她畢業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照顧我爸。”
聞言，程然微怔：“你……讓一個剛畢業，沒有什么經驗的實習生去照顧你爸？”
沈華苦笑了一聲：“當時，這件事是二叔操辦的。”
這么一說，程然就理解了。
“她很用心，雖然經常會錯，飯做的也不好吃，但是她會努力去做，尤其有一次，打破了盤子，怕我責備她，就急忙去撿，于是手也割破了。”
說到這，沈華似是在追憶著什么，搖頭笑了笑。
“媽說該吃藥了，我去找藥，可平時都不是我照顧他，我哪里知道藥放在哪兒，我媽也不知道。我就很生氣，我大喊‘馬仙仙！’，馬仙仙就急急忙忙的跑過來，一手拿著水杯，一手攥著藥片。”
“右手在流血，害怕藥沾到血，就用左手拿著藥，右手拿著杯子。”
“杯子送過來的時候，血呼啦的。”
“不知道別人，當時我挺感動的。”
“這樣，你們就好上了？”程然詫異的問道。
“哪有。”沈華擺了擺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紅酒，說道：“當時其實我是有婚約的。”
“爺爺還活著的時候，給我定了婚約，對方是佟三思的女兒，叫佟月。”
聽到佟月，程然猛然一驚。
臥槽，這個消息可是勁爆啊。
很難想象，像佟月那種舞刀弄槍的女人，如果真跟沈華結婚的話，那……敢情有好戲看了。
“為什么最后沒走到一起？”程然問。
沈華苦笑一聲：“四叔讓我出京的時候，二叔說我還有婚約在身，想讓我完婚之后再說。”
“我知道，他不希望看到我娶佟三思的女兒，你知道，當時佟三思還活著。”
佟三思活著，就是制約四大家族的存在，所以，如果沈華能娶到佟三思的女兒，佟三思一定會幫他查明真相，到時候……
“所以，你二叔讓你留下來完婚，其實已經動了殺機。”程然瞇眼問道。
沈華沉默了片刻，他沒承認，也沒否認。
“為了保命，我帶著馬仙仙找到佟三思，跪在他面前說馬仙仙懷了我的孩子。”
“婚約一退，我很順利的離開了京城。”
“依靠四叔的關系，我在江北省成立了沈氏集團。”
說到這，沈華忽然握緊了拳頭，眼神中也忽然充滿了恨意。
給程然的感覺，就像……就像一只遍體鱗傷卻又不甘命運的野獸。
“有一天，馬仙仙來找我，說要嫁給我。”
“我拒絕了。”
“然后她就跪在我面前，我怎么勸她都不起來。”
說起這段記憶的時候，沈華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晶瑩。
一女孩，在自己臥室外跪了一夜。
天亮的時候，她的雙腿已經沒知覺了，沈華打開房門的時候，她暈了過去。
被送去醫院的馬仙仙，醒過來以后，一瘸一拐的來到沈華面前。
沈華實在是被逼的沒辦法了，就假裝先答應下來，以后再想別的辦法拒絕她。
得知沈華同意了，馬仙仙沒有開心，反而嚎啕大哭。
她把手機視頻給沈華看。
視頻里，是沈華老媽說的一段話。
“兒子，仙仙是個好女孩，媽知道你心比天高，可你都當著很多人的面說仙仙懷了你的孩子，你要不娶仙仙，你讓她一個女孩子，還怎么嫁人？”
“仙仙不用陪著爸媽了，讓她去找你，如果你們在一起了，就讓她把這個視頻給你看。”
“華子，照顧好仙仙，她為咱們這個家付出了很多，雖然媽最大的愿望是親眼看見你跟仙仙結婚，親眼看看我未來的大孫子，然后再抱一抱。”
“可是現在看來，這個愿望有點奢侈了。”
“沒關系，只要你們好好在一起，媽就很開心。”
“你爸讓我跟你說，不用查什么真相，沒有真相。”
“照顧好你妹妹，照顧好仙仙，然后跟仙仙生個大胖小子，爸媽就知足了。”
到這里視頻就定格了。
沈華從視頻里捕捉到一絲不祥的信息，于是忽然害怕不安恐懼，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什么意思？”沈華抓住馬仙仙的肩膀搖晃道：“我媽在說什么？告訴我，告訴我！”
馬仙仙也哭了。
她說：“這是阿姨的遺愿。”
……
……
夜風習習。
甲板上，圓桌前。
抬起頭，似乎想要阻止眼淚涌出的沖動，沈華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說：“對，這是我媽的遺愿。”
程然不知該說些什么。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沒想到在江北省風光無限的沈華，竟然還有這種故事。
細品，竟然與現在自己的處境有幾分相似。
程諾也一直想要弄死自程然。
“都在酒里。”舉起酒杯，程然說。
沈華也舉了舉杯。
“為什么跟我說這些？”程然問。
這時的沈華與程然，看起來并不像敵人，而是像一對老朋友。
沈華抿了一口杯中酒，苦澀道：“不為什么，有些事在心里憋久了，就想找個人說說而已。”
“還有……”緊接著，他面色一凝，對程然說道：“我媽說讓我照顧好我妹妹跟仙仙，就是想讓我有所牽絆，不想讓我繼續查下去，不想讓我去報仇。”
“但是，身為男人，有些事發生了，我不會假裝看不見聽不到，我會去查去看去報仇！”
“仙仙我會照顧好，妹妹我也會照顧好，這是我媽的遺愿。”
他說的很堅定，也很有自信：“成為江北省商盟主席，只是第一步，你阻止不了我。”
喝光杯中酒，程然毫不客氣的自己拿起紅酒瓶給雙方蓄滿。
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人人都有自己想守護的東西，我理解你。”
“其實我沒什么遠大的夢想，只是想不缺吃穿，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在一起生活。”
“這個本不該算是奢望吧？”
沈華搖了搖頭：“不算。”
“不算？”程然反問一聲，冷笑道：“可對我來說，卻算。”
“有時候，為自己為你所關心的人活著，都已經拼盡了全力，還談什么夢想？”
“是你們逼我的。”
程然認真的說，然后狠狠的笑：“是你們把我一步一步，逼到現在這個地步，我憑什么讓步？”
“你說的再可憐，與我何干？”
“如果一開始你與我為善，我何至于與你為敵？”
“你有你想守護的，難道就可以肆意破壞別人想守護的？”
“沒有道理的沈華。”
“不是我阻止你，而是你在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