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白少林也叫了一聲,伸手過去攙扶老太爺。
老太爺足足呆了十秒,隨后才慢半拍的點了點頭,又點了點頭,眼睛濕潤的:“誒!”
“槿兮一個人在車?yán)铮覀兿然剀嚴(yán)锇桑O碌氖虑樽屗卣鋷湍k。”白少林說。
攙著老太爺剛走兩步,老太爺就似乎想到了什么,連忙停住腳步,回身,把手塞進(jìn)自己的口袋,顫顫巍巍的仿佛想要掏出什么東西來。
“我給你……”
“不用爸,我們有錢。”李素珍連忙笑道。
“有錢?”
是啊。
你們有錢。
“少林是小林集團(tuán)董事長,程然是錦東集團(tuán)董事長,你們是有錢。”老太爺突然笑道。
氣氛忽然變的有些孤寂,老太爺?shù)男σ餐嘎吨环N凄然。
就像一個罪惡深重的老人,向神父虔誠的懺悔一樣,老太爺?shù)脑捓锍錆M了自嘲。
“原先我以為,素珍是咱們家最不正常的女人,總是像一個潑婦一樣嘰嘰喳喳。”
走出大廳的時候,老太爺回望了排在隊伍中的李素珍。
“現(xiàn)在我知道了,她之所以炸起羽毛,是在捍衛(wèi)著你們這個弱小的家。”
“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吶,少林,你要好好待她。”
白少林點頭稱“是”。
白彥斌掌管了白家,老太爺自然被請出了象征著白家地位的別墅,而他現(xiàn)在只是住在以前的老宅里。
沒了權(quán)利,什么事都是自己親力親為,包括交水電費。
白少林問:“這種小事,你打電話讓孫子們?nèi)ゾ托辛恕!?
“都忙。”老太爺笑著說。
可從他這并不舒服的笑容里,白少林便已經(jīng)猜到了。
無非就是,給這個打電話,說忙,你讓誰誰去吧,然后給誰誰誰打電話,一樣也是在忙的借口。
沒了實權(quán)的老太爺,也就只是一個老太爺了而已。
坐進(jìn)車?yán)铮吹揭荒樸露陌组荣猓咸珷斘⑽櫭迹杏X今天的槿兮有點不對勁。
白少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槿兮失憶了。”
“啊?”老太爺這次是真的震驚了。
白少林講述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經(jīng)歷,老太爺聽的直拿他滿是老年斑的手擦眼睛,腔調(diào)并不是舒服的說“苦了孩子了苦了孩子……我真是該死啊……”
白槿兮畏懼的看著老太爺,心情也不好,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去安慰眼前這位陌生的老人。
李素珍回來,一邊嘲諷著現(xiàn)在營業(yè)廳的辦事效率低下,一邊把收據(jù)遞給老太爺。
“爸,要不然你跟我們一起……”
“爸,您去哪兒,我送您。”李素珍的話還沒說完,白少林就打斷她道。
李素珍不禁皺起眉頭。
老太爺笑了笑說:“回老宅吧。”
把老太爺送回老宅,李素珍有些不滿,她質(zhì)問白少林:“他都七十多了,身邊也沒個照顧的人,怎么不讓他來跟我們一起住?”
白少林嘆了口氣,苦笑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李素珍知道白少林指的是替老太爺排隊的事,不由的惱道:“廢話,說到底他也是你爸。”
“是啊!”白少林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其實我們?nèi)绻傺b沒看到,他心里會更好受一點。”白少林說:“至于讓爸跟咱們一起住……算了,給他老人家留一點尊嚴(yán)吧。”
李素珍翻了個白眼,罵道:“就你知道的多,唧唧歪歪的跟你那個廢物女婿都快一個模樣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他都這個歲數(shù)了還要什么尊嚴(yán),以后病了死了一個在家別人發(fā)現(xiàn)都發(fā)現(xiàn)不了,你說到時候咋辦?”
“這會想起要尊嚴(yán)了,當(dāng)初怎么對咱們家的?考慮過咱們家的感受嗎?想過咱們的尊嚴(yán)嗎?”
“你就是屁事賊多,虧你媽還是為他死的,我跟你說,程然如果有一天跟你現(xiàn)在這德性一樣,我非跟他玩命不行。”
“老娘不要尊嚴(yán),老娘要舒坦!”
李素珍總是把話題扯到程然身上,這讓白少林有點哭笑不得。
不禁也學(xué)著老太爺?shù)恼Z氣,暗中感嘆道:“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吶!”
其實這時候,白少林有點贊同李素珍的話了。
都這個歲數(shù)了,還要什么尊嚴(yán),活一輩子,都活到臉面上去了,到頭來什么都得不到,臉面呢?最終也只會被一撮黃土掩蓋。
在你百年之后,誰也不會把你的臉面擺在墳頭上受人敬仰。
“聽你的。”白少林重重的點了點頭。
……
程然醒過來,覺得肚子有點餓,看看天也蒙蒙黑了,于是準(zhǔn)備打道回府。
走出集團(tuán)大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李婧竹在門口站著,似乎在等人。
“去哪兒?我稍你一段。”程然自然把車停在她面前。
坐進(jìn)程然的車子后,李婧竹笑嘻嘻的問:“你這是準(zhǔn)備回家?”
“餓了,先吃點東西再回家,正好給槿兮要捎點回去。”程然說。
“好嘞,正好我也餓了。”
于是,程然就帶著李婧竹一起去吃東西。
路邊攤,李婧竹驚異的盯著程然看,喃喃道:“你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程然狼吞虎咽的對付著自己面前的擔(dān)擔(dān)面,不由抬頭,含糊不清的問:“怎么了?”
“身價幾十億的錦東集團(tuán)董事長,竟然在路邊攤吃七塊錢一碗的擔(dān)擔(dān)面。”李婧竹嘖嘖稱奇:“我還真是活久見了。”
程然說:“這是我上學(xué)時候最喜歡吃的東西。”
“你知道,有種東西叫懷念。”
懷念這個詞,不分地位與階層,就算你以后身價百萬千萬,乃至幾億幾十億,可你依舊會懷念年少時在泥里打滾的日子。
吃完飯,程然又要了一碗,準(zhǔn)備給白槿兮帶回去,他給錢,李婧竹就把飯接了過去,說:“正好,時間還早,我也去看看槿兮。”
想著李婧竹是白槿兮現(xiàn)在唯一不畏懼的人,程然也沒反對。
倆人一起向停車的地方走去。
可剛剛走到停車的地方,李婧竹一回身,就跟一個女的撞了一滿懷。
給白槿兮帶的那碗擔(dān)擔(dān)面全都灑出來,面條像一條條藤蔓一樣,在女人身上胡亂的爬著。
“尼瑪!”女人頓時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