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南希很走運,她先摔到樹上再掉下來的,只是腿部骨折,并沒有重傷。
“小希沒事吧?”厲雪松趕過來,看著一臉疲憊的厲南川關心的問道。
“她沒事!”他抬頭看了父親一眼,“爸,我送你回去吧!”
“厲總!”溫天擎收到消息趕過來,“你讓警察帶走了白言兮?”
“她涉嫌殺人未遂,警察帶走她很正常。”厲南川冷冷的回應,拉著父親,不想再多說。
“你應該知道,白言兮不會做這種事情。”溫天擎臉色極不好看,咬牙切齒的對他說。
“很多人親眼看她推我姐姐從天臺下來,容不得她狡辯。”厲南川看父親自擔心的看自己,他不想再讓父親被這些事煩,他對溫天擎說道,“這件事我不會再理,一切交給警方做主。現在我跟我父親要回家,請你讓開。”
“白言兮現在的身體,你覺得她適合在警察局那種地方呆嗎?”溫天擎仍不肯放他走,“她肚子里懷著你的孩子,你讓她現在受這樣的苦。”
“大概她以為自己現在懷著孩子,才那么敢為所欲為。”厲南川冷笑,“你放心,警察局那邊我打好了招呼,那邊不會錯待她,她不會受苦。”
溫天擎恨不得給這個男人一拳,前一刻,他還想應該成全言兮和他。可現在,他像是變了個人,如果冷心無情。“你真的認為,她會去殺你姐姐?”
“我說了,不是認為,而是事實。”厲南川皺眉,“對了,溫總,我決定和天擎終止合約,原因你自己知道。也許你有別的身份可以讓你查你想查的,但是我沒有看到相關的文件,我不希望在我身邊在看你。現在,請你讓開。”
溫天擎怒極道:“就算終止合約,也要簽字才行。沒簽字之前,我還是厲總你的保鏢。”
“你沒帶電話吧,我的秘書已經給你電話了,合約馬上就送到。”厲南川說著,拉著父親離開。
上了車,厲南川沉著臉開動車子。厲雪松不時轉頭看他,嘆了口氣:“南川,看開些,你媽一定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
厲南川轉頭看了他一眼說:“我以為最悲傷難過的人應該是你。”
“其實從你媽再回到我們身邊時,我就有這種感覺,她可能馬上離開了。”厲雪松竟是無比的寧靜,“她受了太多的苦,所以才會封閉自己,將自己鎖在自己包圍的記憶里。當年我就做錯了,不應該讓他們跟夏家父子走。在他們身邊,她痛苦。在我們身邊,她也一樣痛苦,是我們強求了她。”
“爸……”他轉頭,看到父親濕潤的眼角,強壓的疼痛涌上來。他蒼白的手指握緊了方向盤,“你不恨奶奶么?”
他搖頭:“她一樣痛苦,在我的記里,我不曾見她笑過。她的一生都活在痛苦里,她只是害怕失去,沒想到越害怕,便越失去。”
厲南川萬萬沒有想到,父親會對他說這樣的話,他以為父親會很恨很恨奶奶的。
“南川,有沒有辦法,讓她不要受苦,讓她從那個地方出來。”厲雪松有些艱難的問兒子,“她那樣的年紀,還要呆在那個地方,她會受不了的。”
“我不能。”他緩緩的搖頭,“爸,我不能原諒她,更不可能在她殺死了母親的情況下還救她出來,她一定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
“南川……”厲雪松微微的驚訝,他以為兒子會是跟自己一樣的想法。
“爸,你知道為什么奶奶這么輕易的放權嗎?”厲南川干澀的說出壓在他心底的話,“不是她真的有多疼我這個孫子,而是她自己已經應付不了,她只想把爛攤子扔給我而已。”
“南川,你在說什么?”厲雪松被他說的一頭霧水。
“奶奶,在很多很多年前就跟東南亞的大壞蛋合作,在行尚集團的酒店私下進行惡毒粉末交易。可是惡毒粉末查的越來越緊,甚至引起了國際上的注意,不然溫天擎和白言兮來做什么呢?奶奶應付不了,所以才在那么輕易的把公司扔給我。詹姆斯他們之所以纏著我不放,就是因為之前的合作形成的交易鏈根深蒂固,他們甩不開,到了我手里自然也想繼續下去。”這些都是他接手公司之后一點點的查清楚的,這也是讓他徹底對這位從小心疼他的奶奶徹底失望的原因。
厲雪松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在公司也擔任了一個不算小的職務,對此竟一點也不知情。
“她會要媽死,不是因為她有多恨媽,而是因為當年她就是利用媽來研制惡毒粉末調制品,供她在酒店,夜總會兜售。她在放權的時候將很多證據都毀了,就算查也查不到她身上,她沒有想到的是媽還活著,所以她一定要媽死。”他用力的打了方向,“其實是我害死了媽,我不應該讓她回厲家,也許不回厲家媽也不會有事。”
厲雪松呆呆的看著兒子,他說的話沖擊力太強了,他聽了手心都在冒汗。
“我沒有資格怪白言兮,一開始我心急想讓媽恢復記憶,我請了一堆專家給她看病。我以為回厲家會讓她能快點恢復,其實想拿到配方的人是我,我才是最無恥的那個人。”厲南川說完,眼眶泛出一絲濕意。“我會懲罰自己的,可是我也不會原諒她,她一定要受懲罰,所有傷害過媽的人都要受到懲罰。”
“配方,什么配方?醉生夢死的配方。”厲雪松好不容易問出來,他并不知道兒子還有這一層目的。
他點點頭:“我太自信了,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中。我更沒有想到的是,姐姐心狠的時候連媽都下的去手。這次沒摔死她是她走運!”
“小希不會的,她不會害你媽。”厲雪松被兒子說的腦子懵了,一聽他這么說下意識的就為女兒辯駁,“也許她真做過不少錯事,但是她絕不會傷害你媽的,我相信她說的話。”
“那就是白言兮騙我們。”他呼吸一窒,沒辦法如果真的是白言兮欺騙,那后面的真相會是什么?
“南川,你為什么一定要醉生夢死的配方?南川,你告訴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厲雪松越想越不對勁,最近發生的事一樁接一樁,件件致命。
“醉生夢死是媽的心血,不是嗎?”厲南川說道,“我拿到了醉生夢死,就不用受夏家父子制約。”
“不要騙我,南川。”厲雪松緊緊的盯著兒子,“你媽臨死前說的話,我能感覺出來話中有話。南川,你這么恨夏家父子,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告訴我!”
厲南川眼神越發的深沉,他深深的看著父親,緩緩的說道:“你知道我這次見舅舅的時候,媽叫舅舅什么嗎?”
厲雪松屏息看著兒子,心提的高高的。
“她叫舅舅雪松,她叫舅舅你的名字,也就是說過去八年,她把舅舅當成是你。”說著,厲南川大轉了一個方向,將車停在了路邊,“我請來的M國醫生告訴過我,媽的身體之所以不好,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幾年間,曾多次被家暴!”
厲雪松的臉上的血色被褪的一干二凈,他眼眸里也沖出一股強大的怒氣和憤怒:“禽獸,我要去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太便宜他們了!”厲南川靜靜的說,“這個仇我一定會報!”
厲雪松看看兒子,強大的絕望和痛苦隨著憤怒涌出來,他痛的手足無措:“我居然把蘇榮將給他們,讓她受這樣的苦,我居然這么做!”
“媽的身體還長期被注射醉生夢死,他們把母親的研制出來的藥用在她身上!”他握著方向盤的青筋一根根賁起,只是臉上仍平平靜靜的,就連那一抹濕潤也漸漸的散了。“他們根本連禽獸都不如!”
“他們這種禽獸,你還跟他們合作?”厲雪松聲音完全哽咽,如果不是兒子在身旁,他說不定已經沖去找夏家父子算帳。
“就是要跟他們合作。”厲南川幽幽的說道,“只有跟他們合作,才能拿到醉生夢死的配方。只要拿到醉生夢死的配方,我會讓他們受到他們應該受的懲罰。”
厲雪松在這一刻,才了解自己的兒子。面對對手,在這么強大的仇恨面前,他還能忍到現在。他肯定有痛,有恨,有來自別人的,有來自己的。而他卻把自己藏的那么深,一步步跟那些人周旋。他握住兒子的手:“南川,別太苛刻自己,更不要太勉強自己。”
他轉頭看著父親,勉強露出一抹苦笑:“爸,你不怪我嗎?”
“怎么能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是我把你媽推進狼窟的。”就這么一會兒,厲雪松臉上的皺紋又多了,眼神越發的空洞,“要怪,我只能怪自己。”
“老天爺太狠,讓她在最后一刻清醒,若是可以我希望她一輩子不清醒,不用記起那些痛苦。”這也是厲南川最痛苦的地方,如果他知道讓母親恢復記憶,治好她的病等于是推她去死,他絕不會那么做。
“你不是已經停止對她的治療了嗎?”厲雪松拍拍他的肩,“南川,你媽沒有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