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清冷蕭條的小山坳旁,就剩下他們倆!白言兮久久都沒有動,而晏殊在目送厲南希他們到了那邊的山頭,開車上了馬路離開了之后才回過頭看她:“我們去那邊談吧!”說完,他已經走在了前面。
言兮跟在了有了后面。這個地方,有他們最美好的回憶。在厲家不開心的時候,他們最期待的就是回到爺爺奶奶這里。他們可以滿山的跑,可以赤著腳在海邊撿貝殼,還跟著爺爺到淺海區去捕魚。她真不太能去想這些東西,從爺爺奶奶死了之后,從晏殊開始恨她之后,她都盡量避免讓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
他們來到了那邊安全屋,之前兩個男人生的火還在,還能聞到一股焦味,大概是他們烤的螃蟹焦掉了。
很多螃蟹開始往回退了,晏殊撿了一些回來,加大了火把螃蟹扔進去。
看到他這樣言兮眼淚就下來了,耳邊似乎還響起了奶奶的聲音:“你們兩個鬼孩子,又一夜沒睡跑到安全屋去烤螃蟹。阿兮,咋子總是帶著晏殊胡鬧。”
晏殊很專心的在那邊烤,烤好一個扔在她腳下:“這個應該可以了,吃吧!”
言兮坐了下來,她坐在晏殊的身旁動了動那烤的黑紅的螃蟹說:“為什么要這么做?”
“你應該問我為什么會這么恨厲家,恨我們這一家子。”晏殊說的極是平靜,“商量把厲南川綁到這里時我就想到了,你會不會找到這里?瞧瞧我,我把這個地方都弄臟了!”
“晏殊!”看著晏殊這樣,她再也怪不起來,只有滿滿的心疼。
“我最開心的就是十歲以前,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那個秘密,奶奶還沒過世,我們每周回到這里我,我跟著爺爺去打魚,你幫奶奶曬魚干和海帶。晚上我們溜出來,爬到這里來用火鉗夾螃蟹,你記得嗎?這樣烤螃蟹還是你教我的。”晏殊眼睛紅紅的,卻帶著微微的笑意,“后來爺爺奶奶都死了,這里變的也跟以前不一樣了,我就知道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有一天晚上,我被抓到一個很空很白的房間里。一群人涌上來,他們穿著白大褂,拿著針頭抽我的血。”
白言兮的血液瞬間逆流,最后結凍成冰。她不曾想過,她受過的這些恥辱,晏殊早就承受過!
晏殊沒理言兮的反應,繼續說道:“后來翟云香出現了,我被按在病床上不能動,而她杵著她的手杖站在我身旁,我至今還記得她說的那句話:‘到底還是野種!’”
“晏殊,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沒有想到你還受過這些……”她沖動的抱住晏殊,她真的好心痛,她太清楚翟老太太是一個多可怕的人。十歲的晏殊聽到別人跟他說這句話,他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你為什么要說對不起,跟你沒關系!”晏殊拉開她的手,淡淡的回應道。
“可是后來,那個老太婆放我走,再也沒找過我。”晏殊盤坐著,一會兒撥著火堆,一會兒看著遠處深黑的大海。“我一直不明白,她抽我的血做什么?直到有一次,你爸受了大先生的氣喝了酒回來。他看到了我就把酒瓶往我身上砸,我機靈了躲了過去。他說我姓厲。”
言兮的腦子一直在發懵,她想再去抱抱晏殊,手卻僵硬的一根指頭都動不了。
“我更糊涂了,為什么他那么的恨我討厭我?直到我一天我逃學回家,發現了大先生和你媽在一起。”晏殊凄慘然一笑,“我突然發現,這個世界簡直瘋狂至極,瘋狂到我覺得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很可笑,都丑陋,也很可怕。”
“不會的,晏殊。”她沒有想過母親竟和大先生在她的屋子里也有過,這太可怕了!
“之前我一直想,如果我不是厲家的孩子你媽為什么一直讓你爸這么誤會,讓他那么恨我,讓我活的這么卑微。如果我是厲家的孩子,同樣是厲家的子孫,憑什么厲南川被萬千寵愛,是衣著光鮮的大少爺,而我是身份低賤的傭人孩子。后來我知道了,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我說我要自己去驗DNA,她居然給我跪下了,親如母親的人她給我下跪,求我不要去。大先生之所以這么多年還要她,有一半就是大先生認為我是他的孩子。可是大先生也不敢驗,因為他害怕那個老太婆會知道。那年對我來說就是地獄。”
看著晏殊眼睛通紅,淚水一滴滴的往下掉,她心如刀絞。她以為自己所承受的已經夠她受了,沒想到晏殊比她更苦。
“我看透了那個宅子里的一切,骯臟齷齪下流,每一個都戴著一張偽善的面俱,其實骨子里已經臟到不行。”他把眼淚抹去,還泛著水意的眼眸中露出濃濃的恨意,“我跟我自己說,我要離開那個骯臟的地方,我要把自己變的更大更強,我要讓糟踐過我的人都付出代價。”
白言兮手微微的顫抖,這些個日子她也受盡了折磨,有時想想翟云香做的這一切,她也有恨意。可她想的是盡快結束這一切,逃離這里,她從不曾想過還要報仇。
“其實我一直在等。”他突然轉頭,看著她笑的無比的詭異,“我有種直覺,很快就會輪到你,果然,終于來了!”
“晏殊!”迎上晏殊的眼神,她心頭泛出了寒意。她現在看到的不是晏殊,而是另外一個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