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徹一人在御書房中來回走動,昏暗的燭光映著長長的影子,就那一抹落寞孤寂映襯得更加的明顯。
手上,是容恒即將回朝的奏折。無意中,那方形的奏折在手中稍微變了變形狀,手腕上是冒起的青筋。
容恒要回京,而且還是帶著功名。相比他這個皇帝,容恒這個王爺倒真是深得民心。不但如此,就連他的皇后也是傾心于此。
衛青兒進來的時候,沒有發現劉公公在容徹的身側伺候,周圍更是沒有任何的宮女太監。正納悶著,款款走上去,每走一步,手上的手鐲叮當環佩。
“皇上,夜已經深了,怎么還不安歇?”
容徹轉過身,一眼看到青色衣衫的衛青兒。于微光中,帶著顧盼流連的嬌媚。
“皇上可是為了王爺回朝之事?”衛青兒徑直走到容徹的身邊,不待容徹說什么,她自顧自地說。“皇上暫且放寬心,即便是王爺回來了,這朝堂也是不能改變什么。妾身的兄弟和胡將軍在邊疆保衛家國,一直都對皇上忠心耿耿,他們都是擁戴您的。”
容徹看了一看貼在他身上的衛青兒,眸光晦澀難明。她的話也不是毫無道理,容恒打了一次勝仗并不能說明什么。衛言和胡去病才是幽明國的常勝將軍,更何況兵權還是在他的手里。
容恒暫且沒有什么危險,這最關鍵的人物應該是楚阿嬌。
楚阿嬌身為長安公主的獨生女,是楚家一門的榮耀,也是支撐。若是她選擇跟容恒在一起,楚家人自然會轉而擁立容恒,到時候才是真正的腥風血雨。
“愛妃之言果然中聽,不愧是朕的解語花。”容徹就勢抱著衛青兒,遠遠地看著殿外的一輪明月,不過容恒有沒有危險,他都不能留。
翌日,容徹召集暗衛,下達一條死命令。在容恒回京的途中,要不顧一切地將容恒就地正法。同時,不能引人注意,打草驚蛇。
那一邊,容恒已經出發回京。在邊關的每一天他都等不及了,在面對敵人的尖刀大刀之下,他沒有驚慌,只有惋惜。正是憑借著對阿嬌的一抹惋惜,他一次一次地逃離鬼門關。
到了晚上,大軍前進不便,找了一個客棧休息。
吃過晚飯,因是一日都在趕行程,容恒已經十分困頓。正打算回房休息,猛然間,一道劍影從眼前掠過。
容恒一心驚,一個后翻躲過披頭的一劍。快而狠得從腰間拔出長劍,兩道劍光在暗夜掙扎,很快,客棧是一片嘈雜。
“你是何人派來?坦白從寬,尚且可以繞你一命。”一個狠勁使在劍上,劃過黑衣人的手臂。
黑衣人悶哼一聲,沒有接話,只是更加狠決地使出全身的力量。一招一式,都是奪人性命。
對方不語,容恒心里早就已經有了數。這世上還有誰能夠如此恨不得奪了他的性命,上次阿嬌陰差陽錯地中毒怕也是因為如此。那個人,竟然還不肯罷休!
再也不磨嘰,容恒長劍一揮,正要對著黑衣人的喉嚨處刺去。不料,黑衣人早有準備,手上不知從何時弄來白色粉末,一揚手揮向容恒。
容恒被瞇了眼睛,一時不備。這時黑衣人已經做好準備,長劍就要刺向他。容恒此時沒有還擊之力,眼看著長劍就要穿刺過來,瞳孔驟然緊縮。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容恒定睛一看。季陽玉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沖在他的面前,替他擋了那一劍。
漫天的鮮血在他眼前彌漫著,空氣里都是難聞的血腥。容恒雙眼像是充了血,帶著地獄修羅的嗜血光芒,他一個狠勁上前,一劍將黑衣服封喉制服。
容恒將季陽玉扶起,此刻她嘴角已經滲出血來,蒼白的臉色帶著虛弱的浮氣。她的小腹上,血流不止。
“陽玉,你怎樣了,堅持住,本王去找大夫過來。”容恒顫抖地將季陽玉扶起,懷中的人兒已經十分虛弱。
“王王爺,不用了,我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了。若是能夠死在王爺的懷中,我已經是死而無憾了。”
容恒面色悲戚地看著季陽玉,她得感情他是知道的。可他的心里已經早一步有了阿嬌,此后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子。
可這個可憐的女子,最后竟是因為他而丟了性命。她還這么年輕,正是花兒一樣的年紀,不該,她不該就這么死去。
“陽玉陽玉。”
“王爺你不知,我早在十六歲那年,跟著母親去上香。回來的途中正正看見你的馬車,當風吹起簾幕的那一刻,你一定不知道我在旁邊偷偷看著你。當日母親還問我是怎么了,我想當日臉定是羞紅的。我從來不知,這世間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
季陽玉吐了一口血,向容恒的懷里又縮了一縮。“我當日接近王爺的確是有目的,可王爺可知,我早在十六歲那年便已經對王爺芳心暗許。如今,也好,能為王爺而死,是陽玉的福氣。”
“別說了,別說了,本王不許你死。”
容恒抱著季陽玉,聲音里是不可抑制的痛。可懷里的人,早已經沒有呼吸。外面,打打殺殺的聲音并沒有停止,客棧里早已經是刀光劍影,血肉模糊。
許久,客棧里恢復了平靜,容恒派人將季陽玉的尸首安葬。他獨坐窗邊,手中仍舊沾了血的長劍。此時血跡已經干涸,在月光的照耀下發出陰森恐怖得氣息。
“王爺,死去的將士已經都安置好了,黑衣人死的死逃的逃,至今沒有弄清楚他們的身份。王爺,黑衣人還要不要繼續追查下去?”容恒一邊聽著屬下的報告一邊將嘴邊的血跡擦拭干凈。
“不用了,吩咐下去,今晚好好休息,明日繼續啟程。”
這世間,除了容徹,還有誰能夠如此鍥而不舍地要奪他的性命。他想要他死,他偏不如他的愿。誰勝誰負,還沒有定數。
皇宮那邊,容徹聽著黑衣人的報告,氣急敗壞。這一次,又一次讓容恒僥幸逃脫,還死了許多暗衛。
那些暗衛是他苦心經營,是他最有力的武器。可在容恒的面前,卻一點用處都沒有。上天,當真是如此厚待容恒?
不,他不甘心。
滾燙的參茶再一次落地成花,清脆的破碎聲從空中劃破。容恒,楚阿嬌,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既然這一次容恒沒有死成,那么他就改變方針。容恒暫且動不得,阿嬌可不一定。只要將阿嬌處置了,他就不信容恒沒有方寸大亂。
數日里日夜兼程,容恒風塵仆仆終于趕回京城。
京城中早有消息,百姓在數百里外迎接容恒。延綿的長隊伍一路歡聲打鼓,慶祝著勝利的到來。
面對著城中百姓的熱情,容恒不茍言笑,也實在是笑不出來。一路上,他是有多艱難才能夠回來。容徹,是真心要置他于死地。
還沒有來得及換下鎧甲,容恒帶著一臉風塵仆仆趕去宮里去面見容徹。
容徹只是客套地問候一句,象征性地賞賜一些東西,文武百官都紛紛道賀。容徹下令,不日要舉行一次慶功會,為打了一次勝仗的功臣們接風洗塵。
容恒跪在地上,為死去的將士們請命。“皇上,臣在回京途中遇到盜賊,死去了不少的將士們。他們沒有在戰場之上為國效命,卻死在了回京的途中。他們的親人還在家里等著,卻沒想過等來的卻是一副棺材。皇上,難道不應該為他們的死做出一點表示嗎?”
容恒直視著容徹,目光犀利,好像是要從中戳穿某些假象。
容徹凝眉不語,半響,痛心地說:“臣弟說的不錯,死去的將士們確實可憐,傳令下去,好好安撫將士們的家屬,以慰他們的在天之靈。”
“皇上英明。”朝堂之下眾位大臣皆是俯首大呼。
容恒看著容徹,面上已經發寒。
阿嬌的目光一直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一定是在途中發生了什么,而死去的將士一定有什么冤枉。
下了朝之后,阿嬌偷偷跑去看容恒。許久沒見,說不想念那是假的。從知道他要回來的那一刻,她每天都在數著日子就是盼望著他回來。
如今,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阿嬌忍不住濕了眼眸。
“你瘦了,也憔悴了很多。”一開口,阿嬌忍不住顫抖。
行軍打仗一向辛苦,他在那邊,一定受了很多的苦,也難怪這么憔悴。
“嬌兒”
阿嬌走上前,問:“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一回來,我就發現了你的不對勁。是怎么回事?”
容恒眸色暗了暗,緊抱著她,將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沉悶悠長的聲音似乎是遠處飄來的那樣不可聞。“嬌兒,陽玉她為了救我而死了。死去的,還有眾多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們當真死的不值。”
阿嬌身子一顫,難怪她沒有看到季陽玉,卻不曾想過她已經死了。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