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黑暗中,痛苦又錯亂的記憶被無限放大,反復循環。
我被周霖陷害,被葉寒遇拋棄,被人扔下海里,被沈刑救走。葉寒遇和周霖在一起了,他們辦了訂婚宴,在游輪上。
沈夏拖著虛弱的身體,接受化療,最后死在手術臺上,死之前還在怨恨我。
我驚愕,痛苦,卻什么都解釋不了,像個啞巴一樣。
白薇掐住了我的脖子,一臉怒意地叫我去死,把葉寒遇還給他。能吸入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我絕望到極點。
嘉言沒有順利平安地出生,被周霖帶走,丟進樹林里,最后死在野狼的嘴下。
我那個無緣的女兒也死了,就泡在水里。
我抱著她,痛不欲生著,最后一起淹沒在冰水里。就像我被人從郵輪上推下海一樣,冰冷刺骨。
然后,又是沈刑救了我。
他帶我離開冰冷的湖水,我不停的說,我好冷,好冷。
他說,不冷,很快就暖和了。
然后火光起,烈火從他的身體開始燃燒,灼傷了我。他在火海里,沖我笑,叫我好好活著。
我是那么的冷,卻又那么的熱。
所有的人都離我而起,我還活著做什么?
我的孩子,愛人,朋友,一個個都離開了我。
等我再次醒來時,已經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我的記憶是那么的混亂,目光癡傻,連坐在我面前的男人,我都認不清是誰。
他長得很像葉寒遇,但臉上有著葉寒遇沒有的擔憂。印象里,葉寒遇永遠板著臉,漠不關心的樣子,高高在上。而他有一雙擔憂的眉眼,冷冽的表情因為我的醒來而舒展開,笑意溫柔,又有點像沈刑。
對啊。
我怎么把沈刑錯認成葉寒遇呢?
“沈刑”很是緊張我,生怕嚇到我一樣,聲音低到塵埃,“你醒了,餓不餓?我給你弄吃的。”
潛意識里,我害怕他的離開,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袖子,“別走。”
我的聲音非常的沙啞。
他沒有掙脫我,順著我的意思,在我身邊坐下,還給我倒了一杯水,“你怎么了?”
我仔細的看著他,又覺得他不是沈刑。沈刑一直都是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不像面前這樣人氣勢那么的霸道。他又有點像葉寒遇。
他到底是誰?
我的頭突然好痛,猛地坐起身,仔細打臉面前的男人,嘀咕道,“沈刑,你不用學葉寒遇。他已經和周霖在一起了。我會忘記他的。我們在蘇城重新生活,我會好好學設計,幫你管理好趣瑩,幫你賺大錢。”
“你說什么?”身邊的男人一下子握住我的手,指尖輕顫,然后又板正我的身子,看著我的眼神充滿震驚,“林笑,你看清楚,我是誰。”
他的表情有些微微的嚇人,我的身體輕顫了下,低垂眼眸,竟不敢看他,手攥著被角,怯怯說,“沈刑,你怎么了?”
聞言,男人的表情繃不住了,目光郁怒,“林笑,你看清楚,我是你的丈夫葉寒遇,不是葉沈刑!他已經死了,你看清楚!”
他把我的肩膀捏的生疼,我的眼淚在聽見沈刑死掉的消息時猛然掉落,心也跟著抽痛。
我猛烈的搖頭,目赤欲裂,朝著他吼,“不會的。沈刑怎么會死?你是騙子。我和葉寒遇都離婚了,他不是我丈夫了。他都要娶周霖了。你還冒充他。我要去找沈刑。我和他說好的,我要去找他的。”
“什么周霖?沒有周霖!我們已經復婚了!周霖也坐牢了。沈刑已經死了,他死在火海里,死在你的面前!你給我醒醒!”這個自稱葉寒遇的男人禁錮著我,逼迫我看著他,相信他說的鬼話。
我劇烈掙扎,不惜咬他抓我的手,他卻不肯讓開我。
我聞著他身上的香水味,確實和沈刑用的不一樣,他不是沈刑……
沈刑死了嗎?
我的腦子像煙花一樣炸開,嗡嗡作響,整個人再次陷入了黑暗里。
迷迷糊糊之中,我聽見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葉總,葉太太的腦子沒有受到外傷。之所以出現這樣的狀況,多數是心理問題,可能不愿意接受現實選擇了逃避。這方面,劉醫生是專業,建議您帶他去看看精神科。”
劉醫生,誰是劉醫生?
我迷迷糊糊的想著,頭又痛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又聽見了一個聲音。這個聲音我有些熟悉,好像是葉寒遇的好朋友,劉凱文。
“哎。都怪我。那天我應該直接送她去醫院找你,而不是丟下她一個人。”
“她現在這樣,你要做好準備。可能是短暫的,也可能很久。”
“她以前就有頭疼的毛病,一直吃止痛藥。現在遭遇那么多刺激,先是沈夏,現在又是沈刑,一時間接受不了,記憶錯亂,倒退,不認人都是可能的……”
“你要有耐心,盡量不要刺激她。順其自然,或許能慢慢恢復……”
劉凱文在這,那剛剛的男人真的是葉寒遇了?
還有他在說什么,什么先是沈夏,又是沈刑,沈夏怎么了?
我努力想著我到底忘記了什么,但我的頭好痛,什么都想不來。很快,我又陷入了昏睡,在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了。
陽光穿過窗戶,照在我的臉上,暖洋洋的。
有風吹過,我睜開眼,看見藍藍的天,翠綠的樹。窗外的景色,我非常的熟悉。這里是蘇城,是沈刑安排我住的公寓。
只是,為什么我會在這里?
我的腦子里昏昏沉沉的,心也特別的慌,不踏實。
沈刑呢?
他把我帶來蘇城,怎么不見了?
我掀開被子,要下床找他,卻看見一個男人走進來。
他的聲音放得很低很低,很溫柔,“你醒了?你已經2天2夜沒吃東西了。來先喝點粥,再吃藥。”
我看著他端著白粥,要喂我吃的樣子,心有些松動,防備的緊張感也消散了。
我看著陽光落在他如玉的臉頰上,錯亂的記憶,錯亂的光線,讓我看不清他的樣子了。他的臉變得有些模糊,但是聽他那么溫柔的聲音,不是沈刑又是誰呢?
這么想著,我就試探性地喊了聲,“沈刑?”
他拿著勺子的手抖了抖,十分的沉默。
氣氛再次僵凝,我看著勺子里的白粥,有些不安,下意識拿眼睛四處亂看,想找沈刑。
“我在。”沈刑終于開口了,笑著承認了他的身份,問我,“怎么了?做惡夢了?”
得到肯定后,我松了口氣,一下子抱緊他的腰,委屈地說,“沈刑。我做惡夢了。夢見葉寒遇找到我了。他知道我沒有死,還抓走了我,說他沒有和周霖在一起,還說你死了。他壞死了。我再也不要看見他了。我不要報仇了,我不要回海城,龍蒙的項目,我不去爭取了。好不好?我要重新生活,我們一起,好不好?”
“……好。”他表情僵硬,卻努力笑著,然后輕撫我的頭發,哄我,“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我們不回海城,不去看你討厭的人。來,先吃粥。”
得到保證,我心滿意足的笑了,點點頭,“嗯。”
我配合著他喝完粥,他又喊了一個人進來,要給我做檢查。
這個人好面熟,可不知道為什么我又一下子想不起他是誰了,隱隱之中,覺得他很危險,和葉寒遇有關系。
我下意識躲了被子里,抓緊沈刑的手,“不要,不要他。我沒有病,不要看醫生。”
沈刑十分有耐心,勸著我,“你忘記了嗎?你不是一直頭疼,在吃藥的嗎?不想一直吃藥的話,聽醫生的話,知道嗎?不然的話,我就走了。”
“別。別走。”我搖頭,無比委屈地說,“我聽你的。”
一番檢查后,我都又睡著了,隱約之中,我聽見沈刑喊那個人劉凱文。
劉凱文是誰?
好熟悉的名字,卻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我的記性好像又變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