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個人陷入了莫名的情緒里,而葉寒遇卻依舊保持著他的冷靜,從容的開車。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不遠處的民政局,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
“停車。”不知怎么的,這兩個字從我的嗓子里冒了出來,帶著劇烈的顫音。
隨著我的吼聲,車子猛然剎車,我的額頭差點撞上了前面的擋風玻璃,好在系著安全帶。
而踩剎車的葉寒遇也似乎嚇了一跳,嗓音都高了幾分,“你要干嘛?”
“沒什么。”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剛剛那瞬間,特別害怕去民政局離婚,產生了逃跑的念頭。那聲停車,是我潛意識里想說的話。可那一瞬間的逃跑念頭,很快就在葉寒遇冷漠的表情里消失瓦解了。
看著他困惑的眼神,我隨口編了個理由,“前面剛剛有個影子竄過去,好像是一只流浪貓。”
葉寒遇四處看了看,并沒有看見貓的影子,又睨了我一眼,“現在可以走了?”
“嗯。”我點點頭,伸手拿了瓶礦泉水,擰開后猛灌了一口,緩解情緒的起伏。
只有百來米的距離,因為紅綠燈,硬是開了十分鐘才在民政局的門口停下。
我像是做足了心理準備,隨時可以上戰場的士兵,深吸一口氣,剛要拉開車門準備下車,卻聽見葉寒遇說,“你坐著,我自己一個人下去。”
我詫異,“辦手續,不是兩個人都要到場嗎?”
清漠又霸道的聲音回答我,“姓葉的話,就不需要。”
“那你還要我來……”我質疑的聲音在他權威逼人的目光中消失了,乖乖地從包里拿出準備好的證件,“那麻煩你了。”
他什么都沒有說,接過我們的結婚證就下了車。
我看見陳助理一早就站在民政局的門口接應他,目送他們兩個人走進民政局的背影,總有做夢的錯覺。這場婚姻,真的挺可笑的。沒有舉辦過婚禮,連領證結婚都倉促的像是簽合同,現在離婚又沒有親自參與……
我在車里呆了大概半個多小時,焦急感一直在灼燒著我的心。就在我等得不耐煩,準備下去找葉寒遇的時候,卻看見他已經回來了。
他坐上車,沒和我解釋一句話,就理所當然地系上安全帶就開走了車,全然沒有注意到我著急的目光。
“都辦好了嗎?”我忍不住開口問,“離婚證呢?”
“資料都提交了,但還要一段時間才能拿到離婚證。”他蹙眉,似乎反感我一開口就是討證的行為。
“這么復雜的嗎?不是當天拿證?”我不是很相信。
“你很有經驗?”他反問我。
我搖搖頭。距離上次離婚,好像也是葉寒遇一手操辦的。
“你都沒離婚過,怎么知道手續有多麻煩。”葉寒遇說著,難得耐心和我解釋,“總之,民政局還要就我提交的證件、申請離婚登記聲明書、離婚協議書進行審查。耐心等吧。”
我看他一本正經的表情,確實不像是在忽悠我,我也就沒有再說什么了。但我沉默下來的時候,很快又發現了一個問題。
“這個方向,是要開車回家嗎?”我心里一慌,自從大年夜拿刀子傷人,我就沒有再回過葉家老宅了。這會兒回去,還不知道會不會被季月琴給生吞了。
“我剛出院,不回家,難道還要去公司上班?我沒那么拼命。”他說完,看了我一眼,那雙清冷的眼眸飽含著智慧的光芒,一眼就洞悉了我的小心思,調侃道,“怎么,敢拿刀子捅人家的寶貝兒子,不敢面對婆婆了?”
我一呆。
不因他臉上久違的笑意,只因為“婆婆”那兩個字,竟那么自然地從他嘴巴里說出來。就好像,我們剛剛從民政局離開,不是辦離婚手續一樣。
這世界上,還會有比我們更奇怪的準離婚夫妻嗎?
我從葉寒遇的眸子里看見了呆若木雞的自己,完全忘記了:他要回家,我可以不去,中途下車這件事。
而他似乎誤會了我,以為我真的嚇到了,轉過頭后,目光直視前方,用風輕云淡的口氣給了我一個定心丸,“放心吧,有我在,誰都動不了你。”
而沒出息的我,聽到這句話,差點就在車子里哭了。
我好像,太久沒有聽見這樣的話了。
這瞬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即便我再恨這個男人,我也不可能不愛。即便和他生活在一起很痛苦,痛苦的要分開,分開后我也會繼續,一直都愛著這個人。
而這份愛,會和恨一直折磨我,很久很久。
“還不下去?”
葉寒遇把車子停在家門口的時候,我還沒有回過神,直到耳邊傳來他冰冷的催促聲。
“啊?哦。”我猛然回過神,慌慌張張的解開安全帶。
下了車后,我才想起自己沒有必須進屋的理由,完全可以開溜,便準備趁著沒人發現,趕緊打車走人。
結果,我剛走開幾步路,就聽見屋子里傳來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聲音,“那個臭小子,住院不老實就算了,出個院還不老實,說不用接,到現在都沒回來。你,出去看看,要是他還沒回來,趕緊打個電話。”
“爺爺。寒遇不是小孩子了。他做什么事,都有他的打算。你不用擔心。”
我一聽就知道這是凌蕭的聲音。
“不是小孩子,他能把自己的身體折騰到休克,差點死了?”老爺子說著說著,情緒又激動起來,開始咳嗽了。
“老爺子,你別激動啊。來,喝杯茶……”季月琴的聲音響起。
我腳步一停,正糾結著要不要進屋去看看老爺子時,一只溫暖的大手已經握住了我的手。我抬眸看向葉寒遇,他板著臉,沒有說什么,堅決地牽著我的手,把我帶進了屋里。
“我回來了。”葉寒遇箭步流星般走進了客廳,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等到所有人都看清,跟在葉寒遇后面的女人是我時,季月琴第一個反應過來,尖聲道,“林笑,誰允許你來這里的?你給我滾,我們葉家廟小,可供不起你這大佛!”
她說著,就往我這邊沖過來,似乎要趕走我,不等我反應過來,葉寒遇已經站定在我的面前,擋住了季月琴的攻勢,從容地說,“媽,我的傷口和她無關,是我自己弄的。你別遷怒她了。”
“寒遇,你是燒糊涂了嗎?”季月琴一臉不敢置信,眼中透露出莫名的失望,“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就是為了讓她糟踐你身體的嗎?什么叫你自己弄的?你好好的沒事,會往自己身體上捅刀子?”
葉寒遇伸手拍了拍他媽的肩膀,“這是我欠她的。以后,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你就別操心了。”
我站著沒有為自己說一句話,心里想著的是,那一刀子是葉寒遇欠我的,沒錯。
但那一刀,真抵債了嗎?
而凌蕭則全程都一直站在人群的身后,目光陰森可怖地看著我。
就在場面一度陷入失控的時候,還是老爺子站出來,一錘定音地說,“算了,寒遇沒事就好。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小倆口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他說完,看了我一眼。
我張了張口,還在想說些什么話,老爺子就已經轉過身,回到他自己的房間休息去了。
而我也只能吞下原本要問候他老人家的話語,看向季月琴,“您放心,我只是送葉寒遇回家,順便進屋看看老爺子的。我現在就走,不礙你的眼……啊!你干什么?”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就被葉寒遇不由分說的抓走了。他牽著我的手,把我往二樓的主臥里帶。路過凌蕭的時候,她目光里的嫉妒和怨毒怎么也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