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我第一次懷孕,也不是第一次有這樣的陣痛感。我意識到了什么,連忙拿手機撥打救護車。可救護車不可能那么快趕過來,而我的身體已經有一股熱流。
很快,沙發都被染紅了。
我驚慌地打開門,卻是痛的寸步難行,額頭的汗水像豆子一樣冒出來。我又給葉寒遇打了電話,可他好像在趕回來的路上,手機響了很久都沒人接。
我準備給沈夏打電話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是趙均玄。
我顫抖著接聽了電話,熟悉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里,“姐,我今天到海城出差,有空吃個飯不?柔柔還讓我帶份禮物給……”
不等他說完,我已經打斷了他,“趙均玄,快,快來接我。我肚子好痛,流血了。我怕孩子保不住……”
趙均玄頓時急了,連忙道,“等我,我就在你家附近,馬上到。”
掛上電話后,我在客廳里焦灼地等著。我不知道救護車,葉寒遇,趙均玄誰會先來。此時此刻的我束手無策,只能把命運交給上天。
一刻鐘后,我聽見了急促的敲門聲。
“姐,開門。”
聽見趙均玄的聲音,我松了一口氣,拖著疼痛的身體跑去開門。平常只要十幾秒鐘就能開門,這會我卻用了好幾分鐘,渾身是汗。腹部傳來源源不斷的陣痛,讓我幾乎站不住。
趙均玄在門外不停的喊我,就差踢門了。
我緩了好一會兒才打開門,看見趙均玄的瞬間,我徹底安心了,整個人昏倒在他的懷里。
趙均玄接住我,將我橫抱起來,然后轉身朝著他的車里走,“別怕,沒事的,有我在。”
我從沒有想過,從小被我保護的軒軒也會有一天像守護神一樣,在我最危急的時候出現在我的面前。趙均玄把我抱進車里,我抓著他的手,祈求道,“軒軒,救救我的孩子。一定要保護我的孩子。”
“放心,我會的。”趙均玄脫了衣服,蓋在我身上,就一腳油門把車開往醫院。一路上,他不斷和我說話,鼓勵我,不讓我昏迷過去。
趙均玄只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就把我送到了醫院。此時,我已經疼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意識都開始模糊了。被抱進醫生的診療室時,我都感覺到自己的肚子里已經沒有什么動靜了。
上次被周霖陷害的時候,嘉言在我肚子里呆足了九個月,算是早產。可現在我的孩子才五個多月,如果挺不過……
我是想都不敢想啊。
可即便我不想,現實依舊是那么的殘酷,容不得我逃避。
我親耳聽見我的主治醫師訓斥趙均玄,“你怎么回事,這個時候才把孕婦送過來。孩子都已經沒胎心了。必須要清宮,不然連孕婦都有生命危險!”
沒有胎心?
取出來?
那瞬間,我感覺天都要塌了。
我哭著抓住醫生的白色大褂,無助的祈求道,“李醫生,求求你,不要拿走我的孩子。你再看看,孩子可能只是虛弱了點,心臟跳的不明顯。你再看看,不要拿走我的孩子!”
“葉太太,不是我不幫你,是真的沒辦法了。”醫生勸說我無效,又看向趙均玄,“你是孕婦的家屬嗎?幫他簽了手術同意書,盡快安排手術。再拖下去,對孕婦身體不好。她本來就宮寒,如果這次處理不好,以后真就生不了孩子了。”
“好。我馬上簽。”趙均玄說著,又拉著我的手,勸道,“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你不能糟蹋自己的身體。姐夫在的話,也肯定會讓你做手術的。”
他安慰勸說的話語,是我一句都聽不進去。
我只覺得全世界的人都要奪走我的孩子,都是我的敵人。
我掙扎著站起來,推開他,”你走。你沒有做過母親,你根本就不懂。你們走開。我要保護好我的孩子。我沒有保護好他,他沒了,我也不活……”
“姐,你想死容易。可你想過嘉言嗎?他沒了媽媽,你忍心嗎?”
趙均玄一句話把我震住在原地。
我的目光澀然地看著趙均玄,他抓住了時機連忙簽字同意手術,然后和護手一起把我推送到手術室里。而我整個人都思緒放空了,徹底封閉了所有的感官。
打麻醉,有冰冷的機器從我的下面鉆進去……
這一切,我都察覺不到任何的痛楚,像是身體都已經不是我的。
這一次,我沒有昏迷過去。
我不想重演上次的悲劇,連嘉言出生的樣子都沒有看清,醒過來就被告知他的死亡。
可漫長的手術過后,沒有預想中的哭聲,我的眼角余光里只看見護手手染鮮血,捧著小小的一團離開。那瞬間,我的眼淚像是洪水一樣傾瀉。
我不明白,為什么我想要的幸福總是和我參見而過。
我以為,在我得知,我這輩子不能再生育時,已經是最悲劇的事了。卻沒有想到,還有比不能生育更殘忍的事等著我。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才會承受這樣的命運對待。
沈夏一直很羨慕我,說我擁有很多女人都渴望擁有的東西。凌蕭,白薇,都嫉妒我。
可我真的幸福嗎?
如果可以選擇,我可以不要葉寒遇的愛,不要葉太太的名分,只要我的孩子永遠陪著我。
可偏偏,求仁不得仁,最最苦。
我被推出手術室的那刻,葉寒遇也聞訊趕過來了。估計是趙均玄給他打的電話。他握住我的手,眼睛里有悔有憐惜,“林笑,你沒事吧?”
我沒有說話,很想把手抽走,可我沒有一絲力氣,而他又握的那么緊。
最后,我閉上了眼。
我只是不想面對他,可黑暗來襲的那刻,疲憊感包裹著我,我終究還是沒有堅持住,在病床滾輪聲中,昏睡了過去。
恍惚中,我又做了一個夢。
夢見我生了一個女兒,長得特別的像我。我給她取了個乳名叫沫沫。嘉言也很喜歡這個妹妹,天天走哪里都帶著她。我和葉寒遇兒女雙全,生活過的非常幸福。
我們一家四口去游樂園游玩,我和葉寒遇帶著嘉言和沫沫坐太空飛船。結果,突然起了一陣大霧,我的兩個孩子都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我慌忙的尋找,和葉寒遇分開尋找。
耳邊一直傳來孩子的哭泣求助聲,等我循聲趕過去時候,卻看見嘉言和沫沫同時掉進了一條河里。我距離他們很遠,只能遠遠得看見葉寒遇也在水里,朝著孩子們游,要去救人。
葉寒遇最先抱住了嘉言,卻沒有同時再救我們的女兒。
他帶著嘉言上岸,想重新回去救人的時候,沫沫已經沉沒在河里,沒有一點水花。
等我趕到岸邊,想下水救我們的女兒時,已經來不及了。
我撕扯著葉寒遇的衣服,埋怨他,“為什么不救沫沫?她那么小?”
葉寒遇沒有解釋,也沒有說話。
這瞬間,岸邊突然出現了一群人圍觀我們。
有白薇,周霖,羅慧娟,也有凌蕭……
那些我熟悉的,結怨的人,都幸災樂禍的笑著,說,“林笑,你也有今天啊。”
“這是你的報應。”
“對。世道是公平的。得到什么就會失去什么。”
她們得意的大笑,我覺得自己都要瘋了。我一下子朝著湖水里跳,想去救我的女兒沫沫,但冰冷的河水里再也沒有女兒的生意。
冰冷的河水讓我渾身寒冷,忍不住打冷戰。
我一個激靈,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手術室里的一幕回憶在心頭,我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咬著被角,無聲哭泣。
突然門被推開了,余光里我看見葉寒遇朝著我奔跑過來,“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