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也不想有羅慧娟那樣的母親,但羅慧娟生下我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因為當時給羅慧娟接生的就是我奶奶。至于掉包更是不可能的事,我雖然不記得五歲之前的記憶,但羅家和林家的相冊卻騙不了人。
我的百歲照,滿月照,還有幼兒園畢業照,各種成長的軌跡里都有照片證明,我至始至終都是一個人,沒有被掉包過。我是土生土長的昆縣人,不可能和趙鈞玄是親姐弟。
羅慧娟聽到我喊她的名字,也有了反應,一直拉扯著我的手,鬧著要回去,不想繼續呆在這里了。“壞人,他們是壞人。我們走……”
而老太太聽見我的話后,眼淚更是像斷了線的珍珠,老淚眾橫,“林笑啊。你是在怨你媽媽嗎?她也是沒辦法啊。她如果不是生那個病,怎么可能同意讓羅慧娟這個賤女人生下你們姐弟,還把你們給拐跑了。”
如果不是來之前,我和趙鈞玄發現了羅慧娟保險箱里的代孕合同。這會兒,我絕對聽不懂老太太在說什么。可因為有了那份代孕合同的出現,不止是我,連趙鈞玄也想明白了老太太話語里的意思。
“外婆,你在瞎說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會是這個女人代孕生出來的?”他氣憤地指著我身邊受驚不已,瑟瑟發抖的羅慧娟。
相比較趙鈞玄的不能接受,我則淡定得許多。因為我知道,我確實有個弟弟叫林軒,而且我看見趙鈞玄的第一眼就覺得很親切,有種自家弟弟的感覺。
而且,趙鈞玄說過,他的母親是死于婦科病的。那么就真有可能像老太太說的那樣,趙太太因為婦科病不能生孩子,就找了羅慧娟當代孕媽媽。而趙太太為了掩人耳目就假裝去國外待產。目的是希望羅慧娟生下孩子后,直接送到國外。這樣就沒人知道,趙家的孩子是代孕出來的。
只是,事情出了意外,羅慧娟出于某種她的私心,或是報復,她沒有乖乖留在阮城生孩子,而是大著肚子回到了昆縣,和我爸重新開始。
這些,都是說得通的。只是,林軒不是死了嗎?為什么會被趙家接走?
我的頭突然又開始疼了。
自從嫁給葉寒遇后,林霖母女得到報應,我頭疼的毛病幾乎沒有再犯過了。所以我的包里已經沒有再隨身攜帶止痛藥。
這會兒,我的頭痛沒有藥壓制,很快就痛得我面色發白,整個人站不穩了。
“笑笑,你怎么了?別嚇外婆啊。”老太太緊張的拽住我的手,聲音都慌了,“快,快喊醫生。”
趙卓也有些慌了,連忙站起來,走到我的身邊,握住我另外一只手,“丫頭,你怎么了?”
“老太太,趙先生,你們別急。讓我看看。”北川先生不慌不亂地從人群后面擠進來,觀察了我一陣子,然后問,“林小姐有神經性頭痛?”
我點了點頭,艱難地說,“已經,很久……沒發了。之前,都吃藥……”
“吃藥雖然有用,但治標不治本。如果你信得過我,我建議你接受催眠治療比較好。”
北川的話還沒有說完,趙鈞玄就搶話道,“北川叔叔,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說這些虛禮話干嘛。你先幫她緩解下頭疼啊。以后要不要接受長期治療,等她頭不疼了再說。”
“就是就是。北川先生,你就直接說,要我們做什么。”趙卓也附和道。
北川建太哭笑不得,“不是我講虛禮,而是病人和醫生必須建立信任關系,治療病情才能事半功倍。尤其是催眠術,病人有一絲不配合都會影響治療的效果。”
雖然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想通,但我基本上已相信自己可能是趙家的孩子這個事。尤其這會兒,我聽得出趙卓父子話語里對我的關心沒有一絲作假。
既然他們相信北川,那么我也沒有理由拒絕,便點了點頭,“北川先生,那就麻煩你了。”
“好。均玄,你幫忙把人帶進屋里,讓她坐著,舒服一點。”
北川建太吩咐過后,我就被人扶著進了屋。昏昏沉沉間,我坐進了柔軟的沙發里。
“均玄,你幫我先按壓她的太陽穴,風池穴,內關穴。我以前教過你的,還記得吧。”
“知道。”
隨著他們的對話結束,我看見趙鈞玄繞到我的身后。緊接著,一雙有力的手指開始按揉我頭上的幾個穴位。
別說,趙鈞玄看著是個不靠譜的紈绔,在按摩上還真有兩把刷子,很快我的頭痛就得到了緩解。但也只是緩解而已,依舊很疼。
不知道什么時候,北川建太點燃了熏香。薰衣草般輕淡的香味,一點都不刺鼻,緩緩飄入我的鼻子里。
“你現在很舒服,頭也很舒服,全身都很舒服。現在,你聽我的指令,逐步放松全身,放松時要絕對按照我的指令沿三條線進行。現在開始放松第一條線:頭頂放松,頸部兩側放松,兩肩放松……”
“……你現在全身都很放松,越來越感到舒服。我開始按摩你的頸部,你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額頭上……你的額頭會有一種很清涼的感覺……慢慢的,你會回到最開心的時光,頭一點都不疼了,所有的不開心都像夢一樣過去了,等你醒來,你會感到精力充沛,偏頭痛也好了。”
北川建太的聲音像泉水一樣叮叮咚咚,特別的好聽。
而我的意識也隨著他的聲音,漸漸的飄遠,越飄,越遠,從喧囂的城市回歸到寧靜的村子里,從飽經滄桑的青年漸漸回到無憂無慮的童年,然后徹底睡著了過去……
……
這天,是我和弟弟林軒五歲的生日。我們倆高高興興的上山捉麻雀,準備烤小鳥來慶祝生日。
為什么要我們自己慶祝呢?
因為媽媽從來不給我們過生日。我們的出生,對她來說是噩夢,讓她以后再也不可能生孩子了。
我和林軒是雙胞胎,原本應該是二月份出生的。可我媽那時候快要臨盆了,還被我奶奶逼著幫忙干活。在天寒地凍的一月份里,我媽腳底打滑,摔倒在結了冰的地上,這才讓我和弟弟提前了一個月出生。
這些都是我舅舅告訴我的,為的是讓我以后多孝順媽媽,不要跟著奶奶一起欺負媽媽。
可無論我怎么努力討媽媽開心,媽媽都不喜歡我。因為那一次生產,她大出血以后都不能再有孩子了。寺廟里的老和尚說我天煞孤星,命中克親,斷絕了羅慧娟的生育可能性,等于克死了那些“未出生的我的弟弟妹妹”。
還說我陰氣太重,在娘胎里就吸走了弟弟的陽氣,所以林軒一出生就體弱多病,可能活不過六歲。最好是把我丟掉,或是轉陰為陽,把我當男孩子養大。
所以,我小時候確實像舅舅說的那樣,當男孩子養大。只是,我和弟弟雖然是雙胞胎,但我們長得一點都不像。
至于為什么,爸爸也說不出原因。還是讀過大學的媽媽有文化,說我們是異卵雙胞胎,所以不一樣。只是我和弟弟誰長得像媽媽,誰長得像爸爸,村子里人都說不上來。
一直到今天,在我和林軒在山上捉麻雀,姐姐林霖突然跑到我們的面前,罵我們是野種,我才知道,我和軒軒不是爸爸的孩子,是媽媽在阮城和別的男人生的。而那個男人已經開著汽車來我家,要接走軒軒。
“哈哈。林笑,你不是爸爸的女兒,你的親生爸爸只要兒子,不要你。等軒軒走了,你也會被奶奶丟掉。以后林家就我一個孩子了。”林霖笑得特別高興。、
我知道,林霖很不喜歡我們的出生。
因為在此之前,她是奶奶一手帶大的。本來學習成績好的她一直都是家里的寶貝。可自從林軒出生以后,重男輕女的奶奶最愛的孩子就變成了林軒,她就各種不樂意,處處針對我們。尤其是,她一直很嫉妒我和林軒親密關系。雖然我們都是姐姐,但我和林軒是雙胞胎,感情自然更好一些。尤其是林霖大了軒軒7歲,根本玩不到一起去。
現在有人要接走林軒,林霖是一百個愿意。
“不可以。軒軒是我弟弟,誰都不能拆散我們。”我說完,抓著林軒的小手,認真說,“軒軒,那邊有個山洞,我們躲起來。等壞人走了,我們再回家。”
“好。聽姐姐的。”林軒點點頭。
“不許走。”林霖一把扯開我和軒軒交握的雙手,仗著自己大我們七歲,力氣比我們大,直接拽著林軒往山下走,“你不是爸爸的兒子,我們林家不要你這個野種。”
“不要,不要,我要姐姐……嗚嗚……”軒軒哭得稀里嘩啦,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
明明我只比他早出生個十幾分鐘,可他卻處處仰仗我的照顧,聽我的話,性格非常的軟弱。這大概和他一出生就病弱,被預言活不過六歲有很大的關系。因為奶奶生怕家里唯一的孫子有個意外,非常寶貝他,把他養得非常嬌氣。
這會兒,他一哭,我都慌了,連忙拿起地上的樹枝去打林霖,“放開軒軒。”
林霖挨了打,很生氣,一把搶走我手里的樹枝,開始反抽我,“你個賤丫頭,你居然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
“啊!”我痛聲尖叫,四處躲逃。
我打林霖時,都打在她的棉襖上,并不會很痛。可林霖打我,都朝著我的臉,和露在外面的手背打,可疼了。
然而我腿短,根本躲不開多遠,就被林霖追到,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大姐姐,不要打姐姐了。”林軒看我為他挨打,特別難受,一直替我求情。
可林霖打紅了眼,根本不肯停下來,反而沖他瞪了一眼,“誰是你大姐姐,你只是個野種。”
“嗚嗚,軒軒不是野種。”林軒哭的更厲害了。
我看得心疼,氣到頭上,硬懟上樹枝,也要挨近林霖的身邊,然后一口咬住林霖拿樹枝的手。
“你,松開!”林霖罵道,我不聽,繼續咬死不放,她一腳踹到我的身上。
我整個人被踹出去,頭一下子磕在樹根上,鮮血染紅了樹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