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媽媽,像千斤錘一下子砸在我心口上,砸出個缺口,淚水就怎么也止不住地流下。
我伸手摸了摸孩子臉頰,他朝我怯生生地露出笑容。我的指尖都激動得在顫抖。
“不好意思。林小姐,嘉言從小沒媽媽。只要是年齡差不多的女人抱他,他都會以為是自己的媽媽。”葉靖遠說著,又把葉嘉言從我懷里接了過去。
雖然不舍得,但這是人家的兒子,我只能松手。
沈邢走過來,笑容溫柔,“小嘉言,這位可不是你媽媽。她姓林,你可以喊她林阿姨哦。”
葉嘉言聽了,看了看他爸爸,見爸爸點頭,小臉立即掛上失落,低低地喊了聲,“林阿姨!
一句話林阿姨,把我從夢中點醒般。
我立即擦掉莫名其妙的眼淚,打個圓場,“你叫嘉言嗎?真是好聽的名字!
這一刻,我顧不得來這里的目的是為了什么,滿心都是我那個無緣的孩子。那些被刻意遺忘的悲傷一下子朝我涌來。
“林小姐似乎很喜歡小孩?”葉靖遠突然問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這時候的葉靖遠對我好像沒有之前那么排斥了;蛟S是看在我剛剛哄住葉嘉言的份上吧。
我這么想著,回答道,“其實也沒有多喜歡。只是嘉言特別的討喜乖巧,讓我看了就忍不住喜歡。”
“是嗎?”葉靖遠把兒子抱回床上后,又對我說,“我看嘉言也很喜歡林小姐。如果林小姐不嫌麻煩的話,可以有空的時候多陪陪他!
對于這樣的邀請,我自然是樂意的。
不說有助于我接近葉靖遠,搞好關系,拿下龍蒙的項目。光是葉嘉言本身對我來說,就是難易拒絕的存在。那么酷似葉寒遇的小孩,連年齡都和我早產夭折的孩子相符。
我忍不住拿他當我孩子的替代品,宣泄著我無處安放的母愛。
就這樣,我和沈邢這一上午都呆在病房里。我負責陪葉嘉言玩耍,他和葉嘉言討論龍蒙的合作意向,一直到了午飯點才離開。
離開病房時,我忍不住回頭,透過玻璃窗又看了最后一眼?粗莻酣甜午睡的小臉蛋,我的不舍又重了幾分。
沒有一刻,讓我這樣地恨周霖!
如果不是她,我的孩子沒有死,一切都會不一樣。
報仇的信念愈發的堅定,我連休息的時間都不要,立即趕回趣螢,為這次的龍蒙項目趕工制圖。
海城沒有我的獨立辦公室,但不知道為什么我以前的辦公桌一直空著,像是為我保留一樣。
可無論我多想集中精力,努力設計圖紙,腦海里總是有孩子的哭聲。沒熬到下班的點,我就放棄了,提前下班。
回到沈夏的寓所時,晚霞初現。
寓所樓下停著熟悉的白色保時捷,我的腳步一下子停住了。
車門打開,葉寒遇看見了我,從里面鉆了出來。
他穿著做工精良的白色襯衣,下身灰色修身褲,眸光清淡中帶著幾分疏冷。
若是平常,我估計就掉頭就走了。
但今天我被葉嘉言勾起了思子之情。此時再看見我孩子的父親,心里百感交集,連對他的恨意都被淹沒了。
我傻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看著他朝我走來。
“你來海城,是為了見葉靖遠?”他雙手插兜,姿態淡然清貴。
言辭間的淡然疏遠語調,把我多余又無用的多愁善感一下子擠沒了。
我收起內心的柔軟,像刺猬一樣硬頂了回去,“總歸不是來看你的!
葉寒遇皺了皺眉,冷硬道,“我不管你和沈邢在打什么主意。但我必須提醒你,葉靖遠不像表面上看得那么無害。你最好和他保持一定距離。若是一意孤行,要和他糾纏不清,最好只會尸骨無存。”
他說完,把清淡的目光收回,不再看我一眼,轉身走回車邊,拉開車門。
“你什么意思?”我反應過來,立刻追了過去。
葉寒遇握在車門上的指一頓,回頭看我,面色清潤如玉,“盡快離開海城,是我給你的最后忠告!
他說完,就迅速地鉆進車里。車子后倒了幾米,就那么果斷地開走了。
我卻怔怔地杵在原地,思考他過來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么?
真是為我好?
不盡然吧!
恐怕是怕我又出手對付周家,傷害了他那個寶貝情人。
我的嘴角勾起涼涼的恨意,直接把他的話當放屁,轉身徑自回到家里。
原本有沈邢坐鎮海城,我只要見見葉靖遠,就可以回蘇城安心做自己的設計。但因為葉寒遇莫名其妙的警告,反而激發了我的不馴。
他越要趕我走,我就越要留下來。尤其是在我接到葉嘉言的電話,希望我能參加他一周后的生日宴,我就更想在海城多留幾天。
當然,通過這些日子的接觸,我發現葉靖遠是個非常有意思的人,他的想法很多都很新奇。就拿他兒子的生日宴來說,不是在家里,也不是在酒店舉辦,而是包下整個游樂園,請了葉嘉言的幼兒園全班同學一起玩。除了宴請孩子,也還邀請了孩子的家長,以及葉家一些重要的往來客戶和親戚好友。
得知這個消息后,我立即把電腦里設計的舊稿全部刪除了。那是設計雖然也是我用心制作,拿給一般的甲方看都不會有問題。只是設計的風格偏穩重,這樣中規中矩的設計應該是入不了他的眼。別出心裁,是我未來設計的方向。
就在我埋頭設計的時,葉嘉言四周歲的生日宴悄悄到來。
巧合的是,葉嘉言生日和我孩子預產期只差了幾天,都是在八月末?上У氖,我的孩子因為藥物的關系,在七月份就提前早產夭折。
不然,他們一定會成為很好的兄弟。
帶著這樣的遺憾,我為葉嘉言挑生日禮物時更用心了。
這天,我穿著繡有蘇繡的旗袍,連妝都沒有化,就帶著禮物匆匆趕去了游樂園。
這個游樂園,我以前來過。
在我十九歲生日那天,葉寒遇就帶我來過這。只是我們沒有像情侶那樣一起瘋,一起玩,他只是給我買了門票,把我帶過來后就走了。我一個人玩到晚上,才等到他出現,把接我回家。
他就是那樣的人,給我錢花,滿足我的一切,唯獨給不了陪伴。
夏季太熱,宴會在水上樂園舉辦。
我看著水池里鬧騰不停的孩子們,回憶著過往,直到一個筆挺身影穿著泳褲,晃蕩著他完美的八塊腹肌朝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