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知過了多久,沙發(fā)上的老人渾厚的聲音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悶。
姜北川看向司語:“司小姐,沒什么話要說嗎?”
明明只是一個隨意的不能再隨意的目光,卻帶著迫人的威懾力!
司語心中一顫,面上仍然風波不動,或許這就是她,越是緊張無措之時,越是能冷靜自持,處變不驚!
一雙平靜的眸子,仿佛蘊含著無盡蓄勢待發(fā)的力量,殺傷力無可衡量!
“姜總,難道不應(yīng)該是您有話對我說嗎?”
姜北川垂眸看了一眼腕表,有些意外:“你既然沒有通知阿哲?”
司語目光淡淡:“若是阿哲能阻止您的決定,我便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若是不能阻止,通知與否并無意義!您既然處心積慮的把安安帶過來,自是想好了萬全之策!”
她眸色不動,淡漠如初!
她從司家別墅出來的那一刻,也曾想過求助于姜哲,可仔細想來,若他真的有實權(quán)在手,恐怕也不會離婚放棄安安,更或許,姜哲根本就是全然了解,只是閉目默認。
并非她小人之心,只是這么多次對安安的險些傷害,他都沒有關(guān)切的舉動,由此可見,對于姜哲而言,安安的安慰并不能跟他的野心相提并論!
姜北川精明的眸光閃過一絲異樣,他倒是沒想到,這個二十出頭的丫頭,看似沉靜無爭,竟有如此可怕的洞察力!
不由得想起了生日宴會上安安的話!
“安安是我姜氏子嗣,日后必定委以重任,所以,我要接到身邊親自培養(yǎng)!”
他不緊不慢,隨意的語氣中,更像是一句無關(guān)緊要的吩咐!
司語心頭一窒,指甲不自知的陷進了掌心!
平靜的眸子深沉了幾分:“安安是我的兒子,姜總憑什么認為我會把兒子交給你?”
姜北川冷笑一聲,不屑中又透著上位者的狂妄:“憑什么?憑我姜氏在東市可以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憑我能不知不覺帶走安安……”微頓,他眸光微動又意有所指:“也可以不留痕跡的毀滅你身邊的一切!”
又是威脅,司語對這種威脅簡直厭煩到了極點,這樣的威脅她只是不屑,也并非不會,清冷的眉宇間亦無波瀾,也無絲毫畏懼。
“姜總,你可以輕而易舉的毀滅我身邊的一切,對此我深信不疑,但是,您毀滅什么我并不在意,而我,卻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毀滅您的希望!”
姜北川眉峰上揚,似是被這句話引起了興致,他似笑非笑:“哦?司小姐且說來聽聽!”
他不光是好奇這個女人接下來話中的內(nèi)容,更是驚訝她哪里來的勇氣,敢直面回擊他的脅迫,并且能直重要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姜總,想必您有所不知,安安的到來并非我的意愿,說來還有些匪夷所思,可若真要抽絲剝繭,恐怕阿哲免不了又一次備受爭議,而這趁人之危和婚內(nèi)出軌的云泥之別,姜總應(yīng)該無需我多費唇舌吧!再者究竟婚內(nèi)出軌與否,姜總應(yīng)該最為清楚!”
一根煙燃盡,姜北川又點了一根,表面上不為所動,卻暗自沉思!
阿哲和這個女人的糾葛他當初無心探索,可有一點他卻深知,這個女人在離婚之前就已經(jīng)知道了阿哲的真實身份,卻并未因姜氏財權(quán)滔天而多做糾纏,反而放棄的干脆果決。
由此可見,要么就是無感,要么就是感情深厚,甘愿放棄成全!
現(xiàn)在看來,只怕是前者居多,而排除個人感情,這個目空財權(quán)的女人,到底是隱藏的太深,想置之死地而后生故造的假象,目的只為索取更多?還是當真漠視世人都無法抗拒的名利?
此刻,從這個女人平靜的臉上,他當真是無從窺探!
“司小姐,若是在與阿哲離婚前提及此事,定能換取你一生人前顯榮,為何此刻才提及?難道司小姐早就料到會有今日一見,只待釜底抽薪?”姜北川嘲弄的語氣中還帶著幾分試探!
司語抿唇淡笑,目光悠遠從容:“姜總何必試探于我?有人卓越,就會有人平庸,不過是個人的選擇罷了!諳于世事,志向不同,岔路分飛也無可厚非,不過是念及少時情分,感懷于心!”
司語垂眸自嘲一笑,少時情分?
狹路相逢,連父子血脈都無從幸免,那所剩無幾的情分,只怕也只有她這種被孤獨長久眷顧的人才會銘記于心吧!
她繼續(xù)語氣淡淡:“安安是我傾盡所有換來的,也是我余生的所有,所謂舊情,在我的安安面前,著實微不足道,抉擇之時,我不介意破釜沉舟,終極一博!”
撣了撣煙灰,姜北川詭譎難測的眸中多了幾分喟嘆與欣賞,小小年紀不驕不躁,情緒克制的從容淡定,以屬實難得,可更難得的卻是,眼前的女子,既有菩薩心腸,又不失雷霆手段,看來阿哲的情有獨鐘也不無道理,安安留給她,也并非不妥。
可就是這份波瀾不驚的心性,若是發(fā)起狠來,才最為可怕!
只可惜那深藏中不凡的鋒芒,阿哲能發(fā)現(xiàn),其他人自是也能被吸引,那藺氏的少主絕非是表面上的那樣放蕩不羈,而這樣深不可測心思,若是情根深種,便不會輕言放棄!
若是日后二人真得修成正果,心性巨變,姜氏又如何能與藺氏抗衡,未免人心無常,他不得不未雨綢繆!
姜北川話鋒一轉(zhuǎn):“不與你爭奪安安的撫養(yǎng)權(quán),也未嘗不可,只怕就要委屈司小姐要孤獨一生,安安畢竟是我姜氏的血脈,繼父一詞在我看來太過刺耳!當然,并非沒有名分就可以暗通款曲,作為姜氏繼承人的母親,自身檢點尤為重要!”
聞言,司語的心狠狠地一顫,腦海中盡是那張冷峻的臉,哀傷的眸,此時那人正在為她的安安殫精竭慮,赴湯蹈火!
她卻受人脅迫,與之勞燕分飛,她眸色沉戾,出口成冰:“姜總憑什么認為我會隨了你的意愿?”
“司小姐若是非要與老夫僵持不下,老夫倒是不在意盡力一試,我倒要看看,那根基未穩(wěn),空有其名的藺氏少主一怒沖冠為紅顏,究竟能做到何等地步,還是你放棄恩義,良知泯滅,只求達成心中所愿!”
姜北川笑容高深莫測,縱橫交錯的眼中似是已經(jīng)掌握了朗朗乾坤,異常詭譎篤定:“當然,老夫并不在意是否全身而退,縱橫商場大半生,若說最為痛快,那自然還是傾盡所有力求伯仲,只是這商界之爭,雖然殺人不用刀,可也是無所不用其極,若是傷及無辜,只怕后悔莫及的人還是司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