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點,凌月準時出現(xiàn)在老房子門口。
她站在雙開木門前,內心依然有些緊張。
但小姨和表弟為了能夠買回老房子,母子倆居然去向顧乾坤下跪了,才換來顧乾坤同意見凌月的一次機會。
她就算再怎么內心矛盾,也不能辜負了小姨和表弟的真摯歉意。
當凌月抬手準備扣響木門時,門忽然被人打開了。
顧乾坤就站在她的面前,眼神略顯涼薄。
“進來吧。”
凌月望著穿著一身干凈黑袍的師兄,心里頓時感慨萬千。
不由想起她當年在南山學習武術的那段歲月。
那時候雖然日子清苦,訓練也很艱辛。
但好在有師姐和師兄陪著一起練習武術,日子過得倒也很快,能算得上是一段難忘的經歷。
尤其師姐和師兄對她都很好,他們三個人之間從來沒有勾心斗角。
直到師姐為救她而死……
師姐死后,師父關閉了南山柳家會館,至今不知下落。
師兄下山后闖蕩進了演藝圈,從群眾演員做起,做到了特約演員,直到如今在影視圈赫赫有名的顧家班。
可以說是拿命搏出來的這番成就。
凌月的腦中就像走馬燈似的,不斷回憶著她還沒去美國前的那段武替生涯……
“凌月,你五年沒有回國了,也五年沒有看你師姐了吧?”
顧乾坤的聲音赫然響起,凌月頓時抬眸望去。
發(fā)現(xiàn)她此刻已經站在了正廳。
距離她不到五米遠的位置,擺放著一張正方形的檀木桌子,上面正是師姐柳飛雪的靈位。
“怎么,你現(xiàn)在都不肯向你師姐下跪了?”他的表情頗為陰冷,黑眸死死盯著凌月。
凌月沒說什么,但她已經走到桌前,抽了三支佛香,用火柴點燃后,朝著上方一震,火苗熄滅了。
她一副恭敬虔誠的肅穆表情,對著師姐的靈位就是三次深鞠躬。
等她將佛香插好后,轉眸望著顧乾坤說道:“師兄,就算我五年沒有回國,但師姐的每一年忌日我都會向她祭拜,有時候我不開心了,也會在她面前說說話。”
顧乾坤微微蹙眉,問了句:“你在美國為她設了靈位?”
“恩,雖然只有師姐的牌位,但她的牌位一直在我家里供奉著。”
他冷哼道:“你還算有點良心,也不枉費飛雪當年那么疼你!”
幾秒后,顧乾坤已經坐在了太師椅上。
他面色沉靜道:“坐吧。”
凌月走到了他的對面,也在太師椅上坐下了。
這時候,顧乾坤的大徒弟陳深端著茶水走進了正廳。
他臉上掛著絲淺笑:“凌小姐,請喝茶。”
“謝謝!”她微微一笑。
陳深紅著臉頰走到顧乾坤面前,將茶水端上桌,恭敬的說了句:“師父,請喝茶。”
“恩,你下去吧。”
“師父,現(xiàn)在可以開始做飯了嗎?”陳深問。
顧乾坤回道:“可以。”
“那凌小姐……”
“不用做她的那一份,她不會留在這里吃飯。”顧乾坤甚至沒有看凌月一眼。
凌月倒也主動,她望著陳深道:“不用麻煩了!我只是跟你師父來談點事情,很快就走。”
陳深點點頭:“知道了。”
等他離開正廳后,顧乾坤主動問道:“聽你的小姨和表弟說,你想將老房子買回去?”
“是!為了表示誠意,我愿意出更高的價格買回老房子。”
“說說看,你準備花多少錢買回去?”
顧乾坤不動聲色的端起瓷碗茶杯,掀起蓋子,往水面上輕輕吹開茶葉,喝了一口后又放回了原位。
凌月說的直接:“師兄,我出35萬買回老房子,你覺得這價格如何?”
“呵,35萬?這也值得我見你一次?”他俊朗帥氣的臉上瞬間籠罩上一層冰霜。
她試探道:“師兄的心理價位是多少?”
他一瞬不瞬的望著她的眼睛,鏗鏘有力道:“一口價,50萬!你要是覺得行,我們今天就可以辦理轉讓手續(xù)。”
“要是覺得不行,慢走不送。”
凌月的臉色當場有些變白,她想不到顧乾坤會這么黑心!
30萬買來的老房子,一轉手就想賺她20萬!
“你要是覺得為難的話,我也不必勉強,畢竟這是雙方自愿做的買賣……”
不等他說完,凌月打斷道:“師兄,我買了。”
顧乾坤顯然有些意外,他不確定的問道:“你說什么?”
她面色堅毅:“我說我買了,我愿意出50萬買回我家的老房子。”
“為什么?”他很不解。
明明就是獅子大開口,她居然也會同意?
“如果這套老房子不是我外婆的遺產,我根本不會多花這20萬買回它。”凌月說的坦白。
聽到這個真實的答案,顧乾坤低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凌月很有耐心的等著他的決定。
大概兩分鐘后,他再次說道:“凌月,我要你對著你師姐的靈位,磕30個響頭向她贖罪!”
此話一出,凌月望著他的眼神極其復雜。
心里漸漸涌出一番委屈感……
到底還是要刁難她!
“做不到的話,你現(xiàn)在就給我離開這里。我們沒必要再談下去了。”顧乾坤沒有看她,但表情肅殺。
“好!我可以做到!”她立刻站起身。
在磕頭之前,凌月望著他問道:“師兄,如果我真的做到了,你會同意將老房子賣給我嗎?”
顧乾坤沒有回答她。
她等了整整五分鐘,他都不曾說出一個字。
最終,凌月無聲的笑了下,面色清冷的朝著柳飛雪的靈位跪下了。
地上沒有任何可以跪的軟墊。
她開始磕頭……
直到凌月磕完了頭,顧乾坤也沒有說出一句話。
在她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時,一時頭暈目眩的還往后退了幾步。
一只男人手及時扶住了她的肩膀。
凌月的心跳不由的加快了,師兄扶住了她,是不是意味著他對她的恨意減少了那么一些?
當她慢慢回眸看向身后的男人時,眼底劃過一絲錯愣和失望。
陳深立刻道歉了:“對不起,凌小姐,是我冒犯了……你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凌月笑的勉強:“我沒事!剛才謝謝你……”
她的尷尬表情讓陳深漸漸放開了她,不敢再逾越半分。
大概過了十幾秒后,凌月覺得頭暈的癥狀得到了緩解。
她扶額抬眸望著陳深問道:“你師父呢?”
“師父已經回房間了。”
“他離開前有說什么嗎?”
陳深點點頭說了句:“師父說他不會把老房子賣給你,叫你以后不用再來了。”
凌月聽了后笑的有些自嘲,失望的同時又像是在意料之中。
“師兄還是不肯原諒我……”
陳深望著凌月拎著包往大門方向走去,他一臉欲言又止,不知道該說什么去安慰他。
但又怕師父會生氣,最后他什么也沒說。
只是跟在凌月的身后,將她送出了門。
五分鐘后,陳深走回屋內關上了大門。
等他走回到正廳去收茶碗時,看到顧乾坤就站在不遠處的庭院里。
他站在一棵桂花樹下,神情復雜,眼底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
手中握著一塊十字繡的手帕。
陳深輕輕喊了聲:“師父,你又在想念師娘了?”
就算顧乾坤和早逝的柳飛雪沒有正式結婚,但在所有顧家班的弟子中,沒人不知道柳飛雪的存在和她在顧乾坤心中的重要性。
顧乾坤不禁抬眸望著陰沉沉的天空,感嘆道:“陳深,你說你師娘會不會責怪我對凌月太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