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蘇媚在公司開會的時候,顯然心不在焉。
一段時間未見,她清瘦了不少。
臉色很差。
蒼白得沒有過多的血色。
在公司所有人的眼里,蘇媚是個雷厲風(fēng)行的女人。
做事,不僅僅講究超高的效率,還必須保持最高的質(zhì)量。
明面上,人人見到她,都會恭敬地稱呼一聲“蘇總”,或者“媚姐”。
在事業(yè)上,蘇媚無疑是成功的。
她的工作能力很強,很出色。
這是任何人都認可的。
她的魄力,在職場打拼的許多男人都自愧不如。
只是,一個女人不要命的只搞事業(yè),以目前的社會形勢而言,自然是詭異的。
畢竟,女人在社會上的形態(tài),歸根結(jié)底,是相夫教子。
她什么都不要,眼里除了業(yè)績,也只剩下了錢。
時間久了,哪怕公司所有人都知道:蘇媚有男朋友。
但,以她那滅絕人性的個性,男人在她眼里,怕是根本不屑一顧。
只是,她今日如此憔悴的模樣,又是怎么回事?!
會議還沒結(jié)束,蘇媚的狀態(tài),便在公司的內(nèi)部社交APP上傳遍了。
所有人都揣測:她最近無瑕顧及項目,是不是遭到報應(yīng),被男人給甩了。
群里關(guān)于蘇媚的流言蜚語,層出不窮。
而且,以訛傳訛,特別夸張。
下午三點。
小助理幫蘇媚買了份清淡的營養(yǎng)餐,送至辦公室的時候,瞧見蘇媚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出神,渾然沒了平日的精氣神,她莫名有些擔(dān)憂。
而且,小助理在猶豫要不要告知蘇媚群里大家的議論。
卻又擔(dān)心那些言語,會傷到蘇媚。
最后,小助理只是低聲詢問:“媚姐,你最近在家里都做些什么呢,怎么清瘦了好大一圈?!”
蘇媚本來就很瘦。
加之這么短的時間,變得更瘦了,小助理有些擔(dān)心。
蘇媚聽到小助理的詢問,淡淡回應(yīng)了句什么都沒做,便打開食盒想要吃點東西。
只是,她沒吃幾口,胃部激烈翻涌的不適感,讓她立刻跑去了衛(wèi)生間。
最近,她的早孕反應(yīng),愈發(fā)的強烈。
這讓她根本沒辦法吃下任何的東西。
因為有流產(chǎn)的跡象,蘇媚害怕不吃東西,對孩子不好,所以一直就是吃了吐,吐了吃。
今天的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蘇媚自認為自己是個無堅不摧的人。
涅槃重生后,除了她自己,便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她分毫。
但是今天,她沖到休息室的衛(wèi)生間,抱著馬桶狂吐不止的時候,忽然眼淚便止不住地往下滾。
控都控制不住。
以前她是不相信,懷孕的時候,會讓女人變得特別的脆弱不堪。
可是這一刻,她真的是脆弱的一塌糊涂。
最終,她也只是一個女人而已。
還沒強大到雌雄同體。
終究,她也需要有個人在她難受脆弱的時候,在身邊陪伴她。
蘇媚回到家的時候,情緒糟糕到極點。
回家之前的一個小時,她才在公司與執(zhí)行總裁吵了好大一架。
原因是:他竟然不批她的假期。
他當(dāng)時不顧辦公室里的秘書,以及好幾名副總,直接冷嗤道:“姓蘇的,你要搞明白一個道理,公司姓李不姓蘇。不要仗著自己有些業(yè)績,便可以在公司里肆無忌憚地橫行。我明確告訴你:沒有你蘇媚,我的公司照樣運行不會有半點的損失。”
所以,蘇媚辭職了。
小助理哭了一路。
蘇媚是個要強的女人。
當(dāng)初來這家公司上班,的確迫不得已。
但,她入職的第一天,便拼了命的拉業(yè)績工作,為的就是在她最走投無路之時的收留之恩。
如今,對方根本就不稀罕。
而且還是一副完全看不起她的模樣。
蘇媚回到家的時候,房子里漆黑一片。
下午她去公司之前,躺在沙發(fā)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早已沒了動靜。
蘇媚動作很僵硬緩慢站在玄關(guān)處,換好了拖鞋,然后走到沙發(fā)邊時,看著空空的沙發(fā),她忽然有點恍惚。
她從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機。
微信消息里,除了小助理發(fā)來的幾段語音信息,便干干凈凈的,什么都沒有了。
蘇媚皺起眉頭。
眸底的光,也很暗很淡。
以她對宮傾琛的了解,他酒醒之后,離開她家的時候,怕是要給她發(fā)條信息。
而事實卻是:不僅沒有只字片語,蘇媚翻看聊天記錄這才意識到,最近這段時間,宮傾琛是什么電話消息都給她打過。
蘇媚坐在沙發(fā)上。
忽然想到上午,他死死地拽著她的手腕,說的那句話。
他說:“你都懷了其他男人的孩子,我居然還無法勸動自己放棄你。蘇媚,你真的太讓我難受了,那種難受,一直從這里的神經(jīng),痛到了這里。”
說這話的時候,宮傾琛還抬起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陽穴,以及胸口。
宮傾琛對于蘇媚而言,就是普普通通的朋友關(guān)系。
她早就跟他說過,她不喜歡他。
可是,他卻說:沒關(guān)系,我可以慢慢等你喜歡上我。
蘇媚也不得不承認,宮傾琛對她的確太好太好了。
好到,千依百順。
好到,可以為了她去死。
但,她就是無法喜歡上他。
她對他的那種喜歡,就是普普通通的朋友之間的喜歡。
不是女人喜歡男人的那種。
蘇媚想起宮傾琛拽著她的手腕,流著眼淚的樣子,心里是真不好受。
仿佛有一層厚厚的烏云,沉沉地壓著。
呼吸都很凝重。
當(dāng)天晚上,她坐在沙發(fā)上,久久都沒動一下,渾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只是很難受。
一邊不明緣由地難受,一邊不能自已地流淚……
她想給陸宸打電話。
卻終究無法放棄自己的高傲,將電話號碼撥通過去……
倫敦,下雨了。
入春之后的雨,特別大。
浩浩瀚瀚。
天地之間,皆嘈雜又吵鬧。
時念卿也不知道自己在門口站了多久。
她只記得:自己打開門的原因,是因為隔壁的鄰居,驅(qū)車回來的時候,車頭的車燈,那晃眼的雪白燈光,穿破客廳的窗戶,落在客廳的地板上。
那嗡嗡的久久沒有熄火的聲音,使得她以為是霍寒景回來了。
她猛然拉開門。
漫天的大雨里,卻只看見一輛有些陳舊的吉普車停在院子旁邊。
每一輛車經(jīng)過院子外投射而來的燈光,都會點燃時念卿胸腔內(nèi)的希望火光,可是,每一輛駛過之后,時念卿卻又覺得自己的心口,被那些車輛碾壓得留下了深深的落寞的車輪印。
她從來都是個很悲觀的人。
所以,她忽然特別惶恐。
覺得霍寒景是不是不會再回來了。
而她,一直死死地拽著他的護照和身份證,認為只要拿著這兩樣?xùn)|西,他就會主動來找她,其實根本就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畢竟,以他的身份,補辦,只是一句話而已。
時念卿站在門口。
隨風(fēng)呼嘯而來的漫天大雨,澆灌在她的身上,讓她全身都濕透了,而且從頭頂冷到了腳底。
她也不清楚自己還執(zhí)拗站在那里做什么。
有兩束特別強烈的燈光,從遠處再次投射而來。
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冷,或是站在那里太久,產(chǎn)生了錯覺。
她竟然隱隱瞧見那輛車停在了院子外面。
時念卿還在分辨那輛車的車牌,卻看見駕駛座的車門,忽然被推開,下一秒有抹黑色的陰影鉆了出來。
雨,太大了。
撲打在她的臉上,視線一片模糊。
時念卿都還沒來得及分辨清楚那抹身影,那人,已經(jīng)疾步走至她的面前。
時念卿仰起頭看著他。
因為有了面前的人的遮擋,雨水忽然戛然而止。
時念卿覺得自己的視線,漸漸變得清晰。
只是,清晰沒多久,忽然又不能自控的模糊不清。
時念卿哭得特別委屈。
哭得特別慘。
眼淚怎么也止不住。
她被霍寒景擁在懷里的時候,聲音都嗚咽不清。
她說:“我以為你又走掉不要我了,我一直一直在等你,等了你好久好久,可是都等不到你。我想去找你,但倫敦這么大,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不知道應(yīng)該去哪里才能找你……”
“霍寒景,你以后不管去哪里都帶著我,好不好?!不管是不是生我的氣,都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家里。我找不到你,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