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房的VIP房間,有片刻的死寂無聲。
徐則和楚易兩人,分別用特別詭異和恐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陸宸。
這,陸宸,怕死瘋了吧。
居然敢這般赤.裸.裸的,完全不加任何修飾,絲毫不拐彎抹角,大喇喇地嘲笑他們的爺,發福禿頂。
這,可是重罪。
簡直太不怕死了。
徐則和楚易,有點瑟瑟發抖。
每天神經,以及每顆細胞,都保持在高度緊張與警惕的狀態。
然而陸宸,短暫的沉默后,在霍寒景面無表情慢慢悠悠從智能體重秤下來之時,他下意識地往徐則拿在手里的平板電腦上,伸了伸脖子,他眼睛快速掃了眼屏幕上,跳躍而出的數值分析,來了句:“天哪,爺,你是真的發福了。人工智能的體重秤,分析你身體的各項數據,不僅都呈往上升的趨勢,尤其是體脂升得最快。在我的記憶里,這應該是你體脂率最高的一次吧。”
說著,陸宸從徐則手里,抽過平板電腦,打算拿過去給霍寒景親眼瞧瞧。
在繼任霍家總統之前,對于身體的管理,霍寒景一直都是特別嚴謹至嚴苛的。
畢竟,霍家,是S帝國的第一皇族。
作為第一皇族的唯一繼承者,自然時時刻刻都代表著霍家的形象與風貌。
換句話說,189CM的霍寒景,體重一直保持在最完美的狀態。
然,現在……
雖然,這兩年多,霍寒景體重,一直處在下降的狀態。
且,下降的速度,還挺快。
這些年,為了能讓霍寒景長點肉,徐則和楚易,暗地里可沒少超心。
目前而言,霍寒景的體重,距離最標準的體重,還存在一定的差距。
但,十天胖八斤的速度,太詭異,太反常。
這差不多等于一天胖一斤的節奏。
新陳代謝旺盛的人,胖得速度,打死都不可能這么快。
陸宸還想跟霍寒景說點什么,然而,面容冷峻,眸色幽深的霍寒景,忽然轉過身,聲線陰鷙道:“體能訓練,你選擇跟我上,還是選擇徐則和楚易一起上?!”
“……”陸宸終于意識到情況不妙了,眼底也漸漸涌起了恐慌與害怕。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
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們那整張臉都浮現出無限殺氣的爺,特別驚惶地問:“爺,來倫敦以后,我們特訓不是一向是一對一的嗎?!您不是向來都指定楚易么?!他是您的警衛長,是唯一能接得住您的人啊。你怎么突然……”
“選!”不等陸宸把話說完,霍寒景不禁加重音量。
嚇得陸宸渾身一抖。
他幾乎都沒怎么思索,便開口道:“我……我我我……選徐則和楚……”
徐則和楚易,雖然是兩個人,徐則又是文官,盡管身手卻不差,但是,跟此刻通身上下都殺氣騰騰的霍寒景相比,陸宸寧愿選擇兩人。
畢竟,徐則和楚易,私底下還可能放放水。
倘若對上霍寒景了,這后果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霍寒景卻不等陸宸做出選擇,便冷冷幽幽地說道:“可是我今天心情好,忽然想跟你練練。”
不等陸宸回應。
霍寒景已經隨手取過掛在器材墻上的拳擊手套,垂著眼眸,專心致志地慢慢悠悠佩戴著:“陸宸,此刻,你再往后挪一步,我必然打斷你的腿……”
“……!!!”陸宸。
。。
集訓,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0點了。
陸宸連睜眼皮兒的勁兒都沒有。
霍寒景也滿頭的大汗。
他從拳擊臺下來,撕開手套,隨手一扔,拿了徐則備好的衣服,便徑直去浴室洗澡了。
徐則和楚易兩人,瞧見他們的爺,身影消失的那一刻,這才慢慢有了呼吸。
不對,確切來說,他們這才敢稍稍呼吸一下。
他倆瞅了瞅浴室方向,轉而把視線投向躺在拳擊臺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心里有同情。
當然,嘲諷,也是不言而喻的。
哪壺不該替哪壺。
陸宸真的是自找的。
霍寒景離開健身房之后,徐則去了前臺,結算今晚超時的費用。
出來的時候,楚易已經叫好車,并且把陸宸也給扔后車廂了。
陸宸痛得嗷嗷大叫。
今晚的霍寒景,每一拳都狠到極點。
陸宸哪怕擋了,但是,那力道落在身上,仍然疼得讓人的靈魂都齜牙咧嘴的。
回住處的途中。
陸宸縮在那里,不敢動彈分毫。
不過,他嘴巴卻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他對徐則說:“則哥,今晚回去,你要不要重新規劃下我們的財政支出?!”
楚易有點好奇:“規劃財政支出做什么?!”
徐則是秘書長,最擅長的,便是分配與管理。
但凡徐則參與的,無論是什么,都是處理得極好的。
無緣無故的,陸宸讓他重新規劃是個什么鬼。
陸宸說:“今晚你們還沒看出什么端倪嗎?!”
這下,不止是楚易了,就連徐則也好奇了。
“端倪?!”坐在副駕的徐則,微微回國腦袋看向陸宸。
陸宸說:“今晚,你們都沒從爺的暴怒行為中,讀出點什么弦外之音嗎?!”
楚易不禁冷笑:“不是你缺腦子,找揍么?!”
陸宸瞬間想沖著楚易翻白眼,他也有點憤怒道:“我跟你說認真的,你能不能不要亂開玩笑,拿我尋開心?!”
“你讀出的弦外之音是什么?!”徐則問陸宸。
陸宸說:“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哦,就是,往往你戳中別人痛楚的時候,對方反饋給你的行為,都是過激,甚至是偏激的。”
“????”徐則和楚易仍然不能理解。
陸宸瞄到他倆茫然的表情,不僅想翻白眼,他鄙夷道:“就連然哥都稱贊你倆腦子好使,怎么我說句話你倆都聽不明白?!”
“是你說得太深奧了。”楚易說。
陸宸忍了忍,然后更明了地說:“我的意思是:今晚的爺,之所以這般怒不可遏,是因為我戳中他的痛處了。”
“你指的是說他發福?!”楚易問。
陸宸說:“不然呢?!”
徐則說:“怎么,今晚的胖揍,還讓你沒辦法安分?!”
陸宸說:“則哥,我跟你說認真的。爺,十天胖八斤,實在是太驚悚了。如果任由這么下去,一個月就是二十四斤的節奏。一個月后,爺的臉再英俊帥氣,怕是都看不下去吧。你好好規劃下財政支出,咱們三兒,再節衣縮食下,幫爺找個營養搭配師,好好幫他調理下身體。雖然現在他跟阮遇,你儂我儂的,但,畢竟阮遇還沒答應嫁給他。萬一咱們的爺徹底發福了,娶不到老婆怎么辦。那得多慘。”
徐則和楚易兩人,瞬間無語凝噎。
他們兩人眼睛不眨地直勾勾地盯著陸宸。
陸宸感受到他倆的目光后,怔怔地問:“你們怎么都盯著我?!都什么眼神啊?!”
徐則說:“這話,倘若讓爺聽了去……”
陸宸搶搭道:“得感動死吧,我這么真心實意替他著想。”
楚易說:“準確來說,你應該是見不到明天的日出吧。”
“……”陸宸。
。。
時念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霍寒景住處的。
她下車的時候,忘記去后備箱取東西了。
后來,還是出租車的司機,換班的時候,在后備箱看見了,又驅車給她送了回來。
那時候,時念卿聽見敲門聲,還以為是霍寒景回來了。
她稍稍緩過勁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兩廳兩臥的房子,面積很小。
可是,燈綴得再明亮,在安靜得聽不見什么動靜的夜,仍然落寞得可怕。
時念卿下午早就規劃好食譜了。
這會兒,她覺得晚餐完全沒必要再做。
但她最終還是進了廚房。
明明知道霍寒景今晚應該是不會回來了,但她任然有條不紊地煲湯,做飯,炒菜。
做飯炒菜,挺快的。
唯一費時的,只是煲湯。
桐姨說過,想要湯好喝,得文火慢慢地燉。
讓食材的營養,從食物內慢慢滲透至湯內。
時念卿炒好菜后,便把菜放在廚臺上。
之后,不同往日燉湯之時,她會訂好時鐘,然后去客廳看電視,或者玩會兒手機。
今天,她直直地站在那里,盯著不停地冒著白煙的砂鍋。
也不知道是不是水蒸氣熏到了眼睛,時念卿只覺得自己的眼睛,刺痛酸痛得厲害。
晚上十點。
一個半小時的湯,好了。
時念卿聽到掛在冰箱上的計時器,發出刺耳的聲音,她回過神的時候,連忙伸手去關掉。
習慣性的,時念卿想揭開砂鍋看看里面湯的成色。
誰知,她出聲得厲害,忘記戴手套。
時念卿赤手去揭鍋蓋的時候,滾燙的鍋蓋,立刻燙得她右手的拇指與食指起了兩個巨大的水泡。
被燙傷的第一時間,時念卿并沒有擰開水龍頭,往燙傷上沖涼水。
她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垂著眼眸,靜靜盯著被燙得通紅的手指。
手指,痛到極致,是麻木的。
那一刻,她覺得手指上的疼痛,跟此刻心里不停的翻滾的一陣一陣的疼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時念卿咬著嘴唇,盯著手指上那兩個快速冒起來的泡,忽然之間就淚眼朦朧。
之前,在超市購買食材的時候,她還餓到不行。
可這回兒,飯菜做好了,她卻沒有丁點的食欲。
聽到客廳內有動靜的時候,時念卿還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怔怔地站在廚房里,分辨了許久,在確定外面的確有動靜,并不是自己產生了幻覺之后,這才動作弧度有些大的,猛地拉開廚房的門,她站在門口,看見霍寒景正站在客廳內脫外套。
她欣喜的剛想問句“你回來了?!”,然而,目光落在霍寒景外套上的剎那,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并且,眼底那熠熠生輝的光芒,也在頃刻之間,黯淡到了極點。
時念卿記得很清楚,在咖啡廳的外面,他和阮遇穿的不是這件大衣。
那是黑色的。
而現在身上的這件,是灰黑色的。
時念卿咬著嘴唇,眼神很蒼寂。
霍寒景脫下外套后,隨手扔在小沙發上,便邁著長腿往自己的方向走。
從自己身畔經過的時候,時念卿很清晰的感受到:他并沒有正眼看自己一眼。
聽到沉悶的關門聲,那一刻,她覺得那門仿佛砸在了她的心口上。
疼痛又血淋淋的。
時念卿覺得自己的眼睛,酸澀脹痛的厲害。
眼淚都快控制不住。
她站在那里沒動。
霍寒景從房間內出來的時候,瞧見她還站在那里,他不禁皺了皺眉眉頭。
時念卿想要詢問他吃不吃飯。
誰不等她開口,霍寒景率先說道:“你把東西收一收,然后去找家旅店,阮遇一會兒晚點要過來。還有……”
霍寒景話音頓了頓,他轉眸看了眼廚房看,遲疑了下,這才繼續補充道:“把廚房里你燉煮的飯菜,也一并收拾了。你做的飯菜,味道不一樣,她嘗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