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念卿被霍寒景的目光,嚇得不輕,聲音也小了下去:“把你最便宜的車,借我用一用,我保證完完整整給你開回來,不會刮掉一點車漆。”
劉憲還站在大廳里,作為旁觀者,他看得清清楚楚:在聽見時念卿用“便宜”二字,形容車庫的那些各式各款限量版的天價豪車的剎那,霍寒景瞬間很不開心。
這表現在,不僅垮塌了俊臉,而且連眸色都徹底冷沉下去。
當然,劉憲不過是在旁邊看戲而已。換句話說,大廳發生的一切,跟他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可是,他看戲都看得全身發冷冒汗。
時念卿說話,委實也太不經過大腦了。
霍家的尊貴,體現在時時刻刻、方方面面,有形的、無形的。
在等級制度嚴厲得近乎苛刻的帝制國家里,地位高低、身份尊卑,都有講究。
霍家,作為如今十二帝國聯盟組織最尊貴的家族,吃的,穿的,用的等等,皆是十二帝國最昂貴最優質的。
時念卿卻用“便宜”來形容霍寒景車庫的那些寶貝。
實在是有些侮辱霍家了。
難道,半個億以上的車,很便宜?!
“時念卿,我怕我最便宜的車,你連一腳油門的踩不起,信不信?!”霍寒景幽深的黑眸,滿滿的全是盛氣凌人的冷厲光芒。
“……”時念卿聽了這話,自然是愣住了。她就算再愚蠢,也在這一刻,充分感受到霍寒景的怒意與不開心。不過,她卻不明白,自己哪里說錯,惹得他生氣了。只是,她從來不知道,霍寒景居然如此狂妄霸道,說得話,未免也太欠抽了。一腳油門,她都踩不起?!
雖然時家沒落了。
時靳巖在世之時,作為總統的秘書長,薪酬自然不低。寧苒的病,花掉了時靳巖所有的積蓄,連同時家祖傳下來的那套房子。
任何人,恐怕都覺得時家,很慘。
可是,時靳巖葬入烈墓園,墓穴位于一等功的行列,她就算不工作不掙錢,每天吃吃喝喝,她也有錢花。
要知道,時靳巖死后,撫恤金,不低。
單是當初的首筆金額,已經是天價數字。
而且,每個月,都還有穩定的一筆收入入賬。
跟這些王公貴族相比,時靳巖的撫恤金,少得就跟幾根細毛一樣。
但,對于普普通通的國民而言,每個月近六位數的撫恤金,已經非常豐厚了。
只是,那些錢,是時靳巖用自己的命,換來的。每分每角,都是時靳巖的血與肉,寧苒從來都舍不得花,哪怕一分一毛。
在美國,日子最難熬的時候,時念卿住在貧民窟里,每次遇到半夜下雨,她徹夜都無法入睡,在狹窄的房子里,端著盆盆碗碗四處地接漏進來的雨水。那時候,她沒錢吃飯,餓得都快要暈厥住院。但是,她都沒有挪用時靳巖的撫恤金。
她與寧苒想法一樣,只要沒動那些錢,就能自欺欺人地認為:時靳巖還活著,還陪在她們的身邊。
時靳巖已經去世很久很久了。
累積的時間長了,那些錢,已經是筆不菲的存款了。
時念卿這輩子都不會動用時靳巖的撫恤金,可是,霍寒景卻說她連他車的油門,她一腳都踩不起,她自然是不服的。
“霍寒景,不借車就不借車,你用得著用尖酸刻薄的言語攻擊我嗎?!數落我,埋汰我,貶低我,挖苦我,你很開心,是不是?!”時念卿脾氣也上頭了,“認識你這么久,我從來不知道你這個男人,這么小氣。蘇媚說得對,作為男人,你就是太摳門了。”
霎時,大廳里,死寂無聲。
餐廳里,有不少衣著統一的女仆們,正在小心翼翼收拾碗筷。
聽見時念卿的嚷嚷,有膽小的女仆,直接嚇得手一抖,精致的印著霍家家族滕圖與總統府印記的瓷碗,“哐當”一聲,滾在鋪著昂貴大理石的地面上,粉碎。
清脆的破裂聲,很刺耳。
那名女仆,當即臉色灰白,在劉憲都來不及問責的時候,她已經驚恐到極點,直接“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動作幅度太大,加之力道又重,那些細碎的碗片,直直插入她的膝蓋里。
“啊~~!!”女仆慘烈的驚呼聲,急切咋起。
劉憲很年輕很年輕的時候,就跟了霍渠譯,風里來浪里去,什么樣的場面沒見過?!
可是,此刻,他卻繃不住了。
聽見女仆的哭叫聲,他直接沖過去,怒氣騰騰地吼道:“你這么笨手笨腳,是怎樣通過總統府最嚴格的考試的?!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把她弄走?!”
說著,劉憲英明果斷,在世界大戰爆發下,逃之夭夭了。
當然,退出大廳之前,他還不忘,順手把霍時安也給撈走。
“劉爺爺,你抱我做什么?!媽媽還在這里呢,劉爺爺……”霍時安嚷著。他自然也明白現場突然風云驟變的氣場。如果他走了,他父母打架的話,按照身高比例,以及體能懸殊,他母親肯定是要吃虧的。
霍時安想要留下來幫忙。
劉憲卻壓低聲音,從牙齒縫里擠出非常含糊不清的一句話:“小太子爺,你還杵在這里,不想活了……”
也不過眨眼的功夫,原本人潮還算擁擠的大廳,瞬間空無一人。
憤怒的緣故,時念卿瘦削的臉頰,都漲得通紅。
她怒氣橫生地瞪著臉色黑沉到極致的男人。
“你這么瞪著我做什么?!”時念卿雖然被霍寒景的表情與眼神給嚇得不輕,但是,她強迫自己鎮定且冷靜下來,不能被霍寒景的氣焰給徹底威懾住,“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霍寒景,你本來就很摳門。我們認識那么多年,每年的生日禮物,你都隨隨便便的送我。我十六歲的那個生日,你送我的那條破手鏈,讓我丟臉都丟大發了。”
“破手鏈?!”霍寒景從來不知道,在時念卿真正的觀念里,他送的禮物,是用“破”字來形容的。他幽深的眸底,漸漸染了怒火,“時念卿,你再說一遍。”
“本來就是破手鏈。”時念卿揚起頭來,絲毫都不畏懼霍寒景怒氣滔滔的可怕模樣,“你還說,上面的鉆石,是你去南非,親自找的原石打磨而成的。其實,根本就是在騙我。盛雅明明就跟我說,那鉆石,根本就是一顆玻璃。”
那天,她剛剛收到的時候,還特別感動。
結果,生日宴結束的時候,盛雅笑瞇瞇地問她手腕上的那條手鏈,誰送的,居然那么好看。
當時,她并沒有告訴盛雅是霍寒景送的,只是說是生日禮物。
盛雅問她:“能不能借我看看。”
她取下來。
盛雅研究了一會兒,反反復復看了上面那大得夸張的鉆石,然后冷冷掀起唇角,詢問道:“這是你外面的普通朋友送的吧。”
她那時還問盛雅,有什么問題嗎,這手鏈。
盛雅說:“上面的鉆石,是最廉價的玻璃。真正的鉆石,是不可能這么閃的。小卿,你現在是太子爺的女朋友,身份很尊貴的,像這種廉價的首飾,就不要戴了。免得學校的貴族子弟看見了,笑話你和太子爺。”
其實,霍寒景送她什么都不重要。
那天,她不愿意收手鏈,覺得太貴重了。
霍寒景卻說是他自己隨便撿的原石,打磨而成的,所以除了他自己的人工成本,其他不需要花錢。
她還美滋滋的。
就算真的是顆玻璃,她也開心。她只是受不了,霍寒景騙她。
“……”霍寒景聽了時念卿的話,瞬間覺得自己的血壓飚了起來。他覺得,時念卿是那種身份低微、長得丑、腦子又笨、完全拿不出手的那種人,可是,她也是有那種讓他血氣沸騰,搞得他想要殺人的那種人。
此時此刻,他竟然想去把盛家全族的祖墳都給再次扒開的沖動。
這腦子,是豬腦子嗎?!
盛雅說什么,就是生什么?!
霍寒景不想再給她廢話下去,覺得再這樣下去,肯定會被她氣吐血的。
所以,霍寒景轉身就往樓上走。
時念卿理所應當把他的這行為當做是心虛。
“霍寒景,你走什么走?!”時念卿有點不依不饒的意思,轉身就跟上前,“你跟我說,你拿顆破玻璃珠子,冒充鉆石哄我開心,還貼上是你自己打磨的,你說謊的時候,都不臉紅?!”
“時念卿,你再跟過來,我就廢了你!!”霍寒景實在被她嚷得太陽穴的青筋都直冒了,步伐猛然一頓,他雙目血紅地沖著她,咬牙切齒道。
“……”時念卿被他欲殺人的模樣嚇住了,全身僵硬,站在樓梯的入口,不敢再動一下。
警告完畢,霍寒景這才轉身往樓上走。
時念卿害怕他真的把她廢了,不敢往樓上走,只能站在那里,沖著他的背影喊道:“霍寒景,你真的不借車給我嗎?!借我開一下,又不會真的怎樣,你不要那么小氣……”
“我就是小氣了!!!!!!”霍寒景再次回頭沖著她吼的時候,臉色玄寒鐵青,“宮梵玥倒是大方,你去找他借車,而我這個人,向來不喜歡外人,隨隨便便碰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