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永和帝及李青玉隱隱陷入某種對峙之中，陸崢尋思良久，終于開口打破了這種詭異的僵局。
永和帝瞥了眼陸崢，看著李青玉的目光森然冷厲：“看在先生的面上，朕不為難你。但是——”
他話鋒一轉：“鎮北王必須死！”
李青玉并無意外。這位陛下與鎮北王之間的關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永和帝繼續道：“先生說你能做到。朕姑且就讓你試一回。”
李青玉默了默，問：“這是個交易嗎？”
永和帝目光漸冷：“不，這只是抉擇。你做，或者選擇不做。機會只有一次。”
他嗜血冷笑，補充：“你做與不做，結局都一樣。所不同的，只是多死幾個人而已。而他們的生死，由你決定。”
李青玉悚然而驚。
明君再怎么也是一國帝王，手腕鐵血并不奇怪。
她沉思片刻，定定看著他：
“我只需要確定三件事。第一，明玉進京途中遭遇的徒匪是何人指派？第二，事成之后可否放過明玉被無辜牽連的親人？最后……”
李青玉看了一眼依然垂頭不語的陸崢：“明玉與陸崢是否還有結親的可能？”
陸崢聞言，豁然抬頭直視李青玉，眼底深處暗光閃爍，復雜而迷惑。
李青玉沒有理會他，直直看著永和帝，等著他的回話。
“你別忘了，你只能選擇做與不做，并沒有和朕談判的條件！不過……”
“朕可以告訴你……刺殺你的劫匪曾是鎮北王麾下之人，雖然他行事蔭蔽，也易了容貌，但朕的朝廷里能人異士也不是吃白飯的。”
“如今，京城更是早已傳遍朕派人刺殺鎮北王一家的謠言！不僅如此，還為了隱瞞皇室丑聞，設計讓鎮北王妃小產，借此除去羅太醫一家，二十年后未掩藏真相，更是將鎮北王側妃推入枯井致死………”
“真是笑話！朕堂堂一國之君，行事豈如婦人！？朕若要殺人滅口，何必等二十年之后？羅太康因和先皇后勾結殘害皇室子嗣，才被滿門抄斬，何必借鎮北王妃小產之手……”
永和帝越說越來氣，怒火雷霆，直轟向在場眾人。
李側妃已被人所殺？
李青玉心中不祥的預感得到證實。
果然如此。
李青玉細細回想。
她早就懷疑當初上官玉兒遇襲之事太過蹊蹺，如今聽永和帝所言，果然如她猜測——這一切都是鎮北王的自導自演！
包括銀杏刺殺丹陽長公主的事，清荷縣主突然發病身亡之事，羅太醫后人羅長生爆料二十年前往事，以及京城一夜之間傳遍陸崢身世的流言蜚語……
甚至是如今李側妃身死之事……
一步一步制造輿情，最終給鎮北王制造起兵造反的由頭。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君，由明君，變成暴君。
鎮北王似乎從師出無名，到師出有名。
只是，鎮北王的手段可以更加猛烈，卻偏偏選擇如此柔和的方式，一點點滲透，改變……
就如逗貓一般。
而這也正是他的高明之處。
手段由弱到強，循序漸進，才能讓人更容易接受——接受他起兵是無奈之舉。
原先一切的疑惑迎刃而解。
怪不得這幾次，她雖然被牽涉其中，但不痛不癢，不傷根本。
永和帝的怒火漸漸平息下來，盯著她，目光如炬：“鎮北王武功蓋世，世上鮮有對手。朕十分好奇，你除了是他的女兒，有何能耐將他拿下？”
李青玉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直接問：“鎮北王如今藏身何處？”
鎮北王？
永和帝挑了挑眉，對她直呼鎮北王感到詫異：“傳言鎮北王愛女如命……你似乎對他并無情感。”
他心中有一絲異樣，難道云摩大師和先生看重她，直言她有辦法除掉鎮北王的原因，就在這里？
他不敢置信。
“傳言之事，豈可當真？”李青玉微微側過頭，提醒他，“陛下還未回答明玉的問題，他如今藏身何處？”
永和帝甩去腦中的異樣，冷冷道：“朕若知道，何需你選擇？朕直接就調兵遣將滅了他！”
他轉念又道：“話說回來，朕倒是好奇，你如何除掉他？”
“請恕明玉不能相告。”
李青玉福身行禮，“明玉下去先行準備。”
永和帝頓時不悅，見她堅持不說，一揮手道：“下去吧！”
李青玉一步一步穩穩退出院子，永和帝一臉陰沉地盯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
“陸崢，你說她究竟有什么手段？竟然能得云摩大師及先生青眼，直言她能除去鎮北王？”
陸崢聞言，收回看向院門外的目光，沉吟著：“臣幾日前曾被郡主一番拳打腳踢……臣……毫無還手之力！”
陸崢被明玉郡主毆打之事早已傳到宮里，永和帝再次從當事人陸崢口中聽聞，頓時重視起來：“你是說，你不是她的對手？”
陸崢武藝一流，鮮有對手。即便是被人趁其不備，也不會毫無反擊之力。
可偏偏對上李青玉，他呈一邊倒的敗勢，敗得狼狽不堪。
簡直是他有生以來的奇恥大辱。
回想當初的狼狽，他臉色極為難堪，李青玉給他的感覺就如突然之間變了一個人！
他想起上官玉兒臆想癥的傳言，終于點頭開口：“是……臣不是她的對手！”
永和帝大感意外，不顧他的難堪：“比你強上多少？”
“深不可測！”陸崢突然想起相國寺中凝聚在身上的殺意，頓時顧不上難堪，緊緊皺著眉頭，深思起來。
那抹殺意，是否屬于上官玉兒？
一個人身上，卻有兩種截然不同的人格，其中之一伸手深不可測，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他發著呆，永和帝腦中飛快運轉，或許這上官玉兒真如云摩大師和先生所言，是扭轉乾坤之人。
只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將賭注全壓在她身上。
上官玉兒畢竟是個女人，更是鎮北王的女兒。
此事，當做好萬全之策！
而此時，李青玉已經回到偏殿之中。
上官琉璃早已等得心焦憔悴，忘了與李青玉的齟齬，撲上來拉著她的衣袖，迫不及待地問：“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