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林花香四溢,景色宜人,賞花觀景的人絡繹不絕,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在這里接頭怎么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除非他們蠢到家,自掘墳墓。
但結果是,刺客已經成功混入佛杏院,削斷林芳馥的秀發,差一點就刺中丹陽長公主。
由此可見刺客并非無腦之人。
陸崢繃著臉不答話,眾人尷尬地開始轉移話題。
“不對。”
趙大人突然開口,他手中拿著兩身衣服不停地翻看,時而放在鼻端下嗅一嗅。
“兩身衣服上的花香不對!刺客身上所穿的淡一些,另一身則濃烈數倍。”
“這說明什么?”有人疑惑。
“說明刺客身上的花香是無意沾染上的,”趙大人臉上若有所思,指著另外一件衣服,“而這一件,絕對是故意沾染的。”就如將花蜜倒上,所以花香才更濃郁、持久一些。
眾人跟隨他的話思索著。
倘若真如趙大人所言,這刺殺事件只怕牽扯出更多的人。
有人糊涂了:“那么這刺客到底是不是銀杏?華凌郡主在木樨林碰見的究竟是誰?”
趙大人搖頭,指著后來找到的那身衣服:“現在要做的是盡快查出這身衣服上的花香究竟是從何而來。”
如果這花香是故意沾染上的,那么在這件事里,就多了幾分復雜。
首先,刺客與銀杏之間必有某種聯系,不排除兩人是同一人的可能,或者兩人是同謀。
其次,如果兩人同為一人,那么這身衣服的出現就更可疑了,若是上面的花香是被人故意沾染的,那么這人是誰?刺客的時間有限,行事危險,稍有不慎就會被發現,因此是他所為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這件事里面暗中還隱藏著一方。
老夫人很快就想到關鍵之處,吩咐林管家道:“下去查一查,都有誰身上帶有花香,還有,看誰身上帶著桂花蜜。”若是故意沾染花香,那人的身上極有可能也染上花香,甚至身上攜帶著裝著花蜜的瓶子。
只是,想要找出這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林管家領命而去。
李青玉仿佛事不關己,冷眼看著這出戲越發的不可控,將會如何發展,才能將她以及鎮北王府一網打盡。
天色漸漸接近午時。
林管家很快就回來了,一臉猶豫回道:“……恭王府里的小郡主親自調了桂花蜜要送給二小姐當及笈禮,結果被一個莽撞的丫鬟撞翻了……經過小郡主的形容,那丫鬟就是銀杏。”
衣服上的花香是個意外,依然證明不了刺客和銀杏的關系,所謂的“第三人”并不存在,一切又回到原點。
大廳里鴉雀無聲。
李青玉并無意外,她早已看穿了銀杏的性別,刺客必是銀杏無疑。只是她疑惑的是這另外一身衣裳的出現。
難道還真有人在暗中隱藏著?
這時,有下人匆匆進來,停在陸崢身前稟報:
“世子,宮里來人了,讓您即刻進宮。”
陸崢不敢遲疑匆匆告辭離開。
不一會兒,丹陽長公主也派人來辭別,本人卻已經出了林府。
丹陽長公主被刺一案線索中斷,一時半會兒不能結案,因此事被迫留在林府不得離開的賓客已頗有微詞,不時有人前來詢問。
最終,趙大人決定將案件帶回刑部,上報刑部尚書,后續具體如何,由尚書大人再另行安排。
被滯留在林府的賓客終于得以離開。
出了林府,李青玉沒有和李側妃母女一同回府,而是追上趙大人一行。
“趙大人請留步。”
趙大人停下腳步,客氣地給她行禮:“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李青玉直言:“前幾天我在府里遭到胡人女子刺傷,不知此案有何進展?”
趙大人明顯一怔,才道:“此案由陸世子審理,下官并不知具體詳情。”
李青玉質疑:“若明玉沒有記錯,陸世子并非隸屬刑部,并無權限審理此案吧?”
“這……”趙大人對此事也是頗有微詞,沉吟著不語。
“不如明玉跟隨大人到刑部問一問?”
趙大人不置可否,遲疑道:“郡主的意思是……”
李青玉微微一笑:“鎮北王府樹敵太多……不想再給王府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反正明玉也沒有受到什么實質性的傷害,不如就將她放了吧。”
“郡主這……”趙大人十分意外,眼中帶了幾分復雜。
李青玉走近一步,放低聲音:“明玉想著冤家宜解不宜結……那女子也是有過人之處……此事還是要顧及大局為好。”
這胡人女子能夠引起三個男人大打出手,鎮北王府還是避開來才好。
趙大人為官還算清明,但能在京城得到這個名聲,自然也是圓滑之人,李青玉的話只是蜻蜓點水,他卻能瞬間明白她的意思,心底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
他假意考慮片刻,才道:“郡主深明大義,下官萬分敬佩。”
李青玉點點頭,仿佛不經意般道:“先前看陸世子行色匆匆,只怕無心再理會明玉的事,這等小事就勞煩趙大人掛心了。”
趙大人眼神一閃,笑了起來,模棱兩可道:“郡主放心。一切依律處置。”
陸崢眼前正當紅,圣上也有意將他提進刑部,刑部尚書年紀正好,還沒到退下來的時候,這個時候陸崢空降,已隱隱威脅到趙大人。
只是,趙大人并不擔憂。
陸崢雖然身兼數職,但最終的作用在于抗衡鎮北王,決不會止步于一個小小的刑部之內。
陸崢與鎮北王之間,終有一戰。
因此,他只需做好分內之事即可,萬不可以涉足兩人的恩怨之中。
一切依律,照章辦事,不偏不倚,才是正道。
李青玉要的就是趙大人這種態度,行禮告退:“如此明玉就放心了,多謝趙大人!”
回到王府,李青玉立即吩咐管家到刑部大牢撤訴提人。
刑部照例放人。
羅長生和胡人女子儺冰。
在刑部大牢外,管家將賣身契交回兩人,語重心長:“我家郡主明義大度,兩位好自珍重!”
兩人捏著薄薄的一張契紙,神色復雜地看著管家離開,而后相視一眼,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