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撒了個謊,并不是要來找什么繡娘討教經(jīng)驗來著,而是打算去一趟知府衙門,她想把錢袋子給送回來,也想把之前在孔聞捷那里兩次領(lǐng)的一共一兩三錢的銀子給還回去。
孔聞捷說是知府大人的賞賜,可是現(xiàn)在他們有錢了,自然不好再拿人家的賞賜,而且要是被鐘明巍知道了之前領(lǐng)過賞賜,肯定是要生氣的,所以美芽今天也想跟孔聞捷說清楚,讓他以后不要再給他們送錢來了,自然這種事兒也是不能讓鐘明巍知道的,可到底還是撒了謊,美芽心里有點兒不安,一路上走的飛快,想著趕緊回來,別讓鐘明巍給等急了,而且還得回來給顧長林做飯呢,說好了要做八碟八碗接風(fēng)的呢。
……
美芽一走,顧長林就起來,他也沒洗漱,就直接進(jìn)了臥房來,倒是把正在鐘明巍給嚇了一跳。
“先生,您醒了?”鐘明巍一邊放下手里的絲線,一邊過去詢問,“先生,您餓了吧?我把粥熱著給你喝,再熱幾個饅頭……”
“不著急,我不餓,”顧長林截斷了鐘明巍的話頭,一屁股坐在了炕上,他看著針線筐里花花綠綠的絲線,又看了看鐘明巍,一臉的欲言又止,“明巍……”
“怎么了?先生有話請直說。”鐘明巍也瞧出來顧長林的不對了,昨晚美芽就說顧長林臉色不大好,他還沒當(dāng)回事兒,可是現(xiàn)在瞧著,卻覺得顧長林肯定有心事兒,要不然平素那么灑脫隨心的一個人,是不會有這么凝重的表情的。
“你把手伸過來!鳖欓L林抿了抿唇道。
“是,”鐘明巍依言,挽了挽袖子,然后把手伸了過去,瞧著顧長林的手指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不知怎么的,鐘明巍心里莫名的不安起來,從前顧長林也總?cè)晃鍟r地給他把脈,他也從來沒有不安過,可是此時此刻,他一顆心就是慌張得厲害,他瞧著那兩根手指久久地摁在自己的手腕上,半天都沒拿開,鐘明巍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先生,是我腿傷又有什么變故了嗎?”
顧長林沒說話,只是輕輕地?fù)u搖頭,又過了一會兒,他把手收了回來,褶皺滿布的手有點兒微微地顫,他忙得把手縮進(jìn)了袖子里。
“先生,您請用茶,”鐘明巍倒了杯茶送到顧長林面前,頓了頓,他又沉聲開口,“先生,我到底是怎么了?您大可以直言,我什么都能承受得住!
到了這個時候,鐘明巍也猜出來了,顧長林這是專門等到家里只剩下他們兩人的時候,這才來給他把脈來著,顧長林肯定有話要對他說。
“明巍,”顧長林抬眼看向鐘明巍,一向愛說愛笑、不算正經(jīng)的老頭,驀地正經(jīng)起來,著實有點兒嚇人,他就這么看著鐘明巍,用那種悲天憫人的眼神,半天,他輕輕地嘆息著,然后又別過了眼去,“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你都三十三歲了,還沒有一兒半女?我聽聞,你從前在京師,后宅也是不缺女人的。”
……
知府衙門。
和第一次過來時一樣,美芽在知府衙門前徘徊了好一會兒,這才硬著頭皮過去找了門口的侍衛(wèi)小哥打聽孔聞捷可否在衙門里,那侍衛(wèi)小哥認(rèn)得美芽,知道美芽和孔聞捷是熟人,當(dāng)下就帶著美芽進(jìn)了知府衙門,送進(jìn)了孔聞捷的小院,他身份低微不便再進(jìn)去,當(dāng)下回去了,留下美芽自己硬著頭皮進(jìn)去。
“孔侍衛(wèi)?”美芽輕手輕腳地進(jìn)了小院,頭一次進(jìn)知府衙門,她難免有點兒害怕,一邊東張西望著,一邊一步步朝里頭挪著,“孔侍衛(wèi),你在嗎?”
“你是誰?”沒瞧見孔聞捷,倒是瞧見有個侍婢模樣的姑娘,從房中走了出來,居高臨下,蹙著眉上下打量著美芽。
“我……我我是來找孔侍衛(wèi)的,”美芽忙得縮了縮脖子,她素來害怕這樣厲害的人物,從前在延禧宮,她最怕這樣的高階婢女了,一看到就腿肚子轉(zhuǎn)筋,當(dāng)下忙得低下頭,一邊又小聲地道,“孔侍衛(wèi)認(rèn)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