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將至,來慈寧宮給太后送禮的人自然是絡(luò)繹不絕,鬧了這么大半天的,總算是清靜下來了。
“是,比去年多了二十一份,光是趙氏一門就送了八份禮呢,件件都是好寶貝,”碧喬忙道,頓了頓,一邊又含笑道,“不過趙氏一門這禮送的倒是蹊蹺,一大早地送了四份過來,待趙長(zhǎng)榮這一出宮啊,趙氏一門的人又巴巴地派人送了四份禮過來,這送禮還分兩回的,奴婢也是頭一次得見。”
“趙長(zhǎng)榮倒是有眼力見兒的,只是可惜了偏生卻有趙貴妃那樣不爭(zhēng)氣的妹子,他這心也實(shí)在操的厲害,”太后緩聲道,頓了頓,忽然又問碧喬,“安氏一門送的什么?”
“是,禮部尚書安子尚大人家的安夫人親自入宮送禮,送的是一尊鎏金普賢菩薩銅像,很是精致,”碧喬忙道,一邊又補(bǔ)了一句,“還有小安氏,送了一對(duì)自己親手繡的香囊給太后,說是里頭加了香料,能助太后安枕。”
“把香囊拿來給哀家看看。”太后緩聲道。
“是,”碧喬忙得去尋摸出了那一對(duì)香囊呈到了太后的面前,“請(qǐng)?zhí)筮^目。”
太后瞧著托盤上頭的兩只繡著忘憂草的香囊,做工不算出挑,繡工也只屬中等,可在世家大族的貴女中倒也算是拔尖兒的了,太后明顯很是滿意,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手藝倒是不錯(cuò)。”
“奴婢也覺得小安氏手藝不錯(cuò),”碧喬陪笑道,一邊又道,“且小安氏也是用心,換做旁的貴女娘娘必定要繡牡丹鳳凰的,這位小安氏倒是繡了忘憂草,心思倒是別致。”
太后沒說話,可是卻伸手偶偶輕輕撫了撫那香囊上的柔和溫婉的忘憂草,半晌點(diǎn)點(diǎn)頭:“行了,拿下去吧。”
“是。”碧喬端著托盤躬身退下了。
嘉盛三十二年九月十八
寧古塔。
天兒徹底冷了,早起的時(shí)候,木盆里頭都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冰,阿丑呲牙咧嘴地從井里打了一桶水,然后飛快地拎進(jìn)了房中來。
“鐘明巍,外頭都結(jié)冰了!”阿丑一邊搓著手一邊跟鐘明巍道,“瞧著過不了幾日就要下雪了呢。”
“家里屯的糧食夠嗎?”鐘明巍有點(diǎn)兒擔(dān)心。
“夠的夠的,前天不是從集市上拉了好些糧食菜肉回來嗎?”阿丑忙得點(diǎn)頭道,一邊在盆里兌著涼水,端過去給鐘明巍洗臉,一邊投著熱帕子覆在了鐘明巍的臉上一下一下地揉著,“過幾天我去跟陳奶奶學(xué)著把白菜給腌了就成,那么多的大白菜,夠咱們吃一陣子的。”
“我自己洗就行……”饒是嘴上這么說著,可是鐘明巍也沒有伸手去接帕子的意思,由著阿丑一下一下地給他搓著臉,他也不是懶,可就是喜歡阿丑給他洗臉,熱帕子裹著這丫頭的小手在他臉上一圈一圈地擦著,這種感覺別提多美了。
“你才洗不好呢,”阿丑一邊嫌棄巴巴地道,一邊拿著帕子從下巴擦到了鐘明巍的耳后,鐘明巍好干凈,她比鐘明巍更好干凈,做事還細(xì)致,每一次給鐘明巍洗臉,臉脖子耳朵后腦都必然會(huì)擦一遍,結(jié)果擦到耳后的時(shí)候,阿丑就不滿意了,“鐘明巍,你又藏灰了,耳朵后頭一層呢。”
“我看看,這不是才洗擦過身嗎……”鐘明巍不大相信。
“你看你看,”阿丑把帕子遞到鐘明巍面前,雪白的帕子上頭,果真有幾條細(xì)小的灰垢,阿丑很是嫌棄,“看到了嗎?”
這下子,鐘明巍不自在了,一邊撓撓頭,一邊哼哼著:“肯定是這屋里的灰土多,要不然我身上根本生不出這么多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