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不過是一侯府的小庶女，原本因著姿容還可以對安遠侯有用處。可生母死了，就沒有了寄托。容顏半毀，就沒有了價值。
如果要讓現在的顧涼梔阻止一場早有預謀的災難，她還真的做不到。她又不是神人，她也會害怕。
顧老夫人手中拿著一張黃皮信封，打開時放在一旁。一個約莫和顧涼琴差不多年歲的小和尚抱著一簽筒子。“師傅，抱過來了。”
“老夫人往年這時都要來算上一卦，這次差知木直接帶了來，知木，放下吧。”
小和尚隨之遞給顧老夫人，“女施主請。”
顧老夫人笑呵呵的接過來，忽然蹲住：“往常，老身只替我安遠侯府家中的子孫卜卦，終究是替代，這次梔姐兒到，便讓梔姐兒先算吧。”
算卦？算出來的人生是真是假誰也說不透，一些人聽卦中言語，信奉此事，不由得卻是走了卦外人書寫好的人生。
顧涼梔不多說，晃動簽筒子，兩三下而已，便掉了一根簽子。
知木小和尚撿起，看了一會兒撓撓頭遞給慧園禪師。老和尚捋著胡子笑呵呵的又遞給顧老夫人。
接簽子的確是趙嬤嬤，驚訝的吐出一字：“這……”
那簽子，確是一根空簽。
顧老夫人眉毛蹙起，“禪師？”
“這世間的佛法，講究的便是一緣字。若是以往，竟然不會有這樣的失誤，所有簽字都有人專門查驗。怕是您的這位孫女非同尋常。”
顧涼梔心下平靜，她不信佛，卻也聽過‘生死輪回，善果因緣，生死報應。’，又覺得自己是在胡思亂想，可她死的時候實在是太痛了……顧涼梔緊握寬大袖子下的拳頭。
慧園禪師抬眸，呢喃了一句‘阿彌陀佛’隨后望著天色：“陰陽變化是有規(guī)律，這會兒老施主也該休息了。”
顧老夫人望了他一眼，笑著點頭：“也是，身子不似從前，晚些休息都覺得不太方便。這便散了巴。”
顧涼梔還在為如何把顧老夫人帶走而苦惱著，這下好，這個慧園禪師提前散了對話。
顧涼梔望著朝禪房一步一步走去的禪師，要不去攔住他？
只見那慧園禪師讓小和尚提著燈籠送走老夫人，而自己朝著禪房那邊去。他干枯的手掌合上，雖然你合的不緊：“凡有所相，皆是……虛妄。”
顧涼梔心口猛地一跳，她正欲大喊，“施主。”
知木小和尚提著燈籠過了門口，回過頭來，手上的燈籠映射著他黑色的瞳孔，看不清楚他的情緒，張了張嘴，顧涼梔只看到他的唇形。
‘貪心不足’。
遠處的山林間一片死寂，時不時傳來烏鴉的叫聲，顧老夫人笑呵呵的說著慧園禪師說的歪道理。又瞧著顧涼梔：“梔姐兒怎想著也來了？”
湘茶察覺顧涼梔的手拽著她的衣袖，便替顧涼梔說道：“小姐想，好似再過不久便是老夫人的生辰了。”
趙嬤嬤攙扶顧老夫人走下臺階兒，忽然停下來。顧老夫人拽著她的手臂：“趙姑，你是多少年歲？”
“老夫人又糊涂了不成，老夫人的姐姐前年過的米壽，老夫人忘了不成？”
顧老夫人點點頭，閑聊著那個時候的事情。最后忽然低聲道了一句：“都是活了許久的人。”
是知道了？
顧涼梔疑惑道看著顧老夫人的身影，這是只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走水了’。
來了！
到底還是來了，顧涼梔轉過頭去，看著遠處似是有煙冒起來。
“嗯？是哪兒著的火？”
顧涼梔沖向顧老夫人身旁，“是藏經閣。”終究還是來了，藏經閣的火災是避免不了。但是顧老夫人不受傷害和驚嚇才是她現在要做的。“待會兒怕是要亂起來，趙嬤嬤，湘茶。快些回到原來的地方去。”
后方提著燈籠的侍女不動聲色道：“回禪房吧老夫人，哪兒安全。”
她這不說還好，她一說倒是提醒顧涼梔，藏經閣，禪房。距離雖然不近，但是當年出事之時，有那么幾個達官顯貴也曾在禪房。后來都城有幾家人的喪事，都是死在大佛寺著火之后。
“不能去禪房！”
顧涼梔突然喊出聲來，去禪房這就無疑會導致那件事情發(fā)生，如此的話自己也會備受牽連。她上前抓住顧老夫人的手腕：“禪房地勢高，但待會兒怕是還要回佛寺門處。這火災來的太過突然，也不知是何原因引起。”
手指緊緊攥著袖子的衣擺，顧涼梔認真道：“老夫人覺得如何？”
她堅信，她回到這里一定是有需要她去做的事情。
要魏氏活，魏氏肚子里面的孩子也活。就如那小和尚所說，貪心不足。
顧涼梔現在已經有打算，如果老夫人拒絕的話，她要不要老夫人給綁起來也不讓她去禪房。
“好。”
心口一跳，顧涼梔抬起頭，對上顧老夫人的目光，柔和且平淡，似乎是知道結局看透了一般。顧老夫人淡笑：“梔姐兒，接下來去何處？”
指甲刺進肉里是什么感覺，你們體會過么？顧涼梔不覺得痛，她慢慢松開手來，湘茶在她身后面將她給扶住。
“小姐……”湘茶心疼的喚著顧涼梔，讓她站穩(wěn)后才松開手。
“來時我見佛寺的問世臺處，哪里倒是沒那么多的人，不如直接過去那處。山里風大，但我們只需要待上一會兒時間便好。”顧涼梔憑借記憶之中的地方引著去。
遠處的和尚已經忙碌起來，他們手上拿著水桶撲滅火勢，手忙腳亂又有些不知所措。一路上也曾遇見一些忙碌逃竄的香客，這個時候哪顧得了這些。
顧涼梔似乎想到什么，她往后面看去，明紅色的山門，慌亂是僧人合香客。“方才那個小和尚呢？”她開口，無人回答。或者是她的聲音被旁人喊聲所掩蓋住。
本來火勢不大，而且這么短的時間，怎么可能燒的如此火勢熏天？顧涼梔在最后方，讓湘茶照看著老夫人。這一次，她貪得的是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