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送來布料綢緞，是說好了，要么與每一位小姐都分了去。大小姐取五匹，二小姐同魏姨娘五匹。三小姐四小姐分別才三匹，各有各的數。”趙嬤嬤來就是為了這些個事兒，前邊的人說是把布送來，可有一個喜歡確認物資的毛病。

“呵呵，是……”顧涼瑩干笑著，這事兒她拖不干凈。瞪著跪在地面上的侍女，“是這丫鬟不懂事，拿錯了料子，剛才要拿回料子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推了二妹妹。”

顧涼梔不喜歡扮作柔弱狀，可是許安身邊的女人真多啊，如同顧涼瑩一般的美人蛇，或是哭或是鬧。她們往往算計著自己，讓自己與許安的隔閡越來越大。有時候都不覺得什么是對什么是錯……

她暗自平復氣息，拉開趙嬤嬤，腳下踩到破布料上：“原來是這么一個事兒啊。”眼神幽怨的盯著侍女。

顧涼瑩可不能在趙嬤嬤面前放下她溫柔且和善的虛假面具，勉強的應和顧涼梔，要是她敢說出別的話……

“嬤嬤，大姐姐本就是好心喚我來取衣綢緞子，既然這都是誤會，那就不怪大姐姐。可憐我這一身的傷沒有好，大姐姐先把綢子拿出來，替我送三娘那處吧。”顧涼梔說著的時候還不忘抽泣，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樣。

可偏偏她顧涼瑩占下風，什么話都不能說。……

湘茶拿出藥酒來替顧涼梔上藥，輕輕在她傷口上面吹起，傷口的血臟了顧涼梔的袖子，又氣又心疼：“大小姐又欺負小姐了吧？外人眼里看那都是大小姐賢良淑德，夸大小姐品性如何如何好。可依湘茶看，千個好，玩個好。都不如小姐萬分之一！”

“你這丫頭膽子越發大了，這種話說出口可知道隔墻有耳？”像是昨天，顧涼梔同湘茶所說，就立刻有人去送魏氏糕點。連魏氏的安胎藥方子里面的藥草，都有人暗中變了藥材。

湘茶自知失言，一語不發的收拾桌面上的物件兒，她見有小廝抱過來綢緞的時候還有些覺得不可思議。以為是老爺或者誰的知道對小姐好了。可是見顧涼梔身上的傷重新裂開，湘茶暗恨自己沒有跟過去。

顧涼梔平靜道：“無妨，不過是幾匹綢緞。”緋紅的珊瑚礁，南海的夜明珠，蜀國的蠶絲錦……什么樣的好東西她沒見過的？這些緞子的確不錯，可跟她前世所見的還勉強算是中品。

“對了，我派你查的事情可查明白了？”

湘茶點點頭：“小姐說的沒錯，湘茶派過去的小丫頭年歲不大，奴婢用一些吃食套了話。說是那東家的大兒媳婦每日的子時見一面。而前來診脈的大夫開的藥方子，也是要經手過月七的手。”她轉動眼珠，幾欲欲言又止。

“你我雖是主仆，卻也共同相處這么久的時間，有什么話你盡管說便是。”顧涼梔輕聲道，湘茶，相信我，前世沒有背叛我的人，只有你了。

湘茶心中一震，顧涼梔喜靜，寡言少語。像這樣的話說出難免會讓人覺得矯情，可湘茶聽著卻大為感動。

“湘茶想問，小姐是怎么想問藥方子和膳食了。”

“嗯？”顧涼梔站起身來伸手抵住下巴思慮，“書上記載著，一初有孕夫人，口味大變，喜食酸物。”顧涼梔按照前世所聞描述，當時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可身邊的丫鬟察覺也不曾提醒自己。

口味改了，不幫助自己控制口欲，是自己察覺身體有那些不適，想去看大夫。都被那個人一口回絕，不久后的一天夜里，腹部劇痛將她生生痛醒又痛暈過去。

一個還未成形的孩子，就如此沒了。

顧涼梔沒有懷疑，那是不可能的。她派人去查，她又盯著許安身邊的女人。那些人隱瞞著，糊弄著自己，現在想想，要是有人特意不想讓自己生下那個孩子呢？

思及此事，顧涼梔捂上小腹，那劇烈的痛，就如同人想到了山楂的算一般蔓延而來。從前我無能為力，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護住三娘的孩子！

是夜。

湘茶打開房門朝著外面望了又望，連一旁的二等小丫鬟果兒不解的抬頭：“入秋了，湘茶姐姐快些進來吧。”

“你若是累了就先回去歇著，我就怕待會兒大小姐的那一伙人再過來。每次小姐駁了大小姐的面，都是要有何大夫人身邊的沈嬤嬤過來的。”湘茶心中擔心這些，外人面前何氏不會對顧涼梔如何，可私底下的整治與變相的懲罰那可不在少數。

顧涼梔的性格遺傳了魏氏，溫柔且平易近人。凡事不大擺主人架子，不好事不喜爭執的下人喜好來魏氏手底下干活。但是也會出現一些個刁蠻甚至想出頭的婆子，比如錢婆子。

果兒歪著頭，低低的‘哦’了一聲，懶散的打了個哈欠，回過頭卻見顧涼梔倚著門框。細密的長發側著披散在她的肩膀上，把臉上的那一處長疤遮擋住。她低眉順眼，目光不知放在了那一處，似乎心事重重。

而往往是如此，果兒不由得失了神，就像是畫中的人一般，緩緩走來。小小年紀的她低下頭來，帶著她的羨慕與自己內心深處的自卑感：“小姐。”

“這般晚了，都回去睡吧，今日大姐姐是不會過來了。”

湘茶不解，顧涼梔卻懶得在解釋，吩咐下去讓果兒準備熱水讓她洗把臉。而那些個綢緞料子則是讓湘茶取三匹回去送給魏氏。

“可……”湘茶想說，萬一顧涼瑩派人過來取，少了綢緞拿什么補啊。之前顧涼瑩明面上賞給顧涼梔的物品，到最后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被‘送’了回去。

“我說的你都不聽了？”顧涼梔挑眉，帶著一種疲憊和慵懶的情緒反問。湘茶點頭，抱著綢緞去了魏氏住處。

何氏，披著偽善的人皮，手底下染了魏氏和肚子里面的孩子的性命。她的好父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時候顧涼梔都不清楚，這些人是否知道她們犯的錯。不過不著急，很快，她就會讓他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