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挑……”我故意環顧,其實心里一早有了定論,“十四號吧。”
十四號是魏錚。
在這一眾男人之中,魏錚的條件是屬于上游的,身材高大健美,長相也很體面,還帶著不笑文質彬彬,一笑邪魅叢生的氣質,很討姑娘的歡心。果然方慧茹看清十四號是誰后,饒有興味地盯著他看起來,直到看得魏錚有所察覺,向她投注了疑問的目光后,方慧茹才收回目光,露出了滿意和勢在必得的神情。
“怎么樣?行嗎?”我心知這姑娘這回是即將要踢到鐵板了,魏錚敢理她才怪呢,但還是裝出拿不定的感覺明知故問。
“當然沒問題,”方慧茹略略揚高下巴,自信一笑,“至于你,我就不挑最優秀的了,省得欺負你。”
“我以為在你心里,在場最優秀的那個就是你啊。”我擠出略帶嘲諷的假笑說道。
方慧茹臉色一沉,帶了抹蓄勢待發四下掃量。我見她如我所愿,成功的被我激怒了,心中一喜,料想她一定會故意找一個看上去質素最好的姑娘,好讓我狠狠被打臉,而這些人中質素最好的是誰那還用問嗎?我美滋滋地想著。
“那我挑十三號吧。”方慧茹收回目光后說。
成了!我在心中雀躍,果然是語戎,哈哈,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那就別怪我聯合她放水咯,看這次……這次……
曹語戎是十四號!十三號是……黃曦!
“為,為什么挑她啊?”我著實有點慌張,問話都有點結巴了。
方慧茹的臉上綻開一絲勝利的笑容,挑釁著說道:“怎么?慌了?現在認輸還來得及,反正我和你萍水相逢,在一個陌生人面前認栽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啊。”
這女人!說話一定要這么搓火嗎?
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反正魏錚一定不會被她打動,我起碼能和她打個平手。
“好!”我揚起手掌,“用不用擊掌為誓?”
方慧茹翻了個白眼:“八分鐘到了,你快走吧,十四號要過來了,”她從包中掏出個小巧的粉餅,殼達一聲打開,對著鏡子補起妝來,連看都不再看我一眼了,“八分鐘以后,你就要輸了,我靠著時間差,這是不是有點勝之不武啊?”
怎么會有這么迷之自信的人啊?我帶著一絲憐憫,挪向了下一張桌子。
提問:我和曹語戎之間隔了多久的時間?
按理說,八分鐘真的挺短的,網上一段搞笑視頻才只有四五分鐘,一集美劇也才二十分鐘,兩個陌生人坐到一起,也許才剛做完自我介紹,只聊到興趣愛好,就到時間了。這種快節奏的交流方式,實在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最后能作為評價標準的,大概只有“感覺”兩個字了。
問題是,我擔心,這么多個男性,萬一有一兩個曹語戎看對眼的怎么辦啊?我可不相信什么靈魂伴侶,世上合適自己的對象只有一個那種鬼話,畢竟要是六十億人里面只有一個和我靈魂相契合的人,那我把眼睛瞪瞎了也找不見啊。
既然適合我的人不只一個,那同理可證,適合曹語戎的肯定也不只我一個人,當然就十二個人都能碰見,這也太衰了,可參考我以往的生命軌跡,衰也不是沒有可能。想到這里,我愈發心急如焚了,不斷向那頭的曹語戎處望去,暗暗數著她笑了幾次,摸了幾次發梢。
就這么樣火急火燎的,我終于坐到了編號十三的桌子,離曹語戎只有一步之遙了。
“知道老板你對我沒興趣,但能不能別這么明顯,脖子一直扭著,不怕等會兒扭不回來啊?”
一個歡快溫純的聲音喚回了我的注意力,順聲望去,黃曦笑盈盈地看著我,目光中盈滿戲謔,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開口問道:“怎么樣?這一圈相看下來,有看對眼的嗎?練習的如何了,現在是不是能自詡是相親屆的老手了?”
“老板你真逗,”黃曦捂著嘴嘿嘿樂,從桌子那邊探身過來,“我要是和你討論別的男性有多好,不會傷害你男性的尊嚴吧?”
我也探身過去,離她近了些:“當然不會。那我要是和你討論別的女性有多好,也不會傷害你女性的尊嚴吧?”
“還別的女性呢,”黃曦笑得很曖昧,一臉的心知肚明,“誰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得啊。”
“這么明顯嗎?”我有點吃驚,我以為我的心思掩飾的很好啊,如果連黃曦這樣的認識時候尚短的小姑娘都能一眼看透,那我也太沒城府了吧。
“太明顯了!你每次看著語戎姐的時候,都和黃鼠狼看雞似的,目光特別貪婪。”黃曦笑瞇瞇地說。
這姑娘絕對是甜蜜殺氣屬性的啊,外表那么甜美,說出來的話噎死人。什么叫黃鼠狼看著雞啊。我真是無從反駁,使出了顧左右而言他大法:“你是覺得哪位男士不錯,能入你的法眼啊,”說到這里,我赫然見到黃曦手邊擺了一杯咖啡,“這是某位有紳士風度的仁兄請的?”
黃曦手撫杯口:“是啊。”她低頭一笑,笑意溫柔。
“小妮子春心動矣,連原則都不要了?你平時不是對現煮咖啡嗤之以鼻嗎?把其歸類為速溶咖啡那一黨,碰都不碰的,結果居然……”我指著那杯喝殘的咖啡,搖頭嘖嘖稱奇。
“什么呀,小溪姐讓我在這邊,”黃曦說了一半,霍然警覺地看了看周圍,發現大家都聊的飛起,根本無暇注意別人說什么,這才放心的繼續說下去,“……假裝相親,我又不是孫悟空,還能分身去做咖啡是怎么地?今天供應的咖啡都是機器做的,味道嘛,不頂好,但也不會差到哪里去的。”
我聳了聳肩,機器做的無所謂,反正只要豆子是老吳供應的上好豆就行。
“老板,你覺得,七號怎么樣啊?”剛剛還和一只小蝎子一樣毒舌的黃曦這一秒突然婉約了起來,緊張地摸著頭發,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我,等著我的回答。
“七號?”完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如果說十二個女士我還分神看了幾眼,男士根本就一眼沒看,哪個七號啊,何方神圣啊?算一下時間,黃曦和七號的交流都過去四十分鐘了,一節課的時間后,她居然還念念不忘,看來小丫頭動心了啊。
“他是個建筑工程師,成都人,在xx公司工作,水瓶座的,和雙子座正好合得來,”等不來我的回答,黃曦沉浸在回憶里面,把一系列我不感興趣的東西娓娓道來,“就是他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年紀有點大了,唉,我好苦惱啊,會不會有代溝啊?”
我忽視掉那句“二十八歲年紀大”的話,出謀劃策地說道:“代溝什么的,也不能一味的看年齡,主要還是看你們兩個能不能有共同語言。”
說到這里,看著黃曦一副花癡的模樣,我忍不住長輩心態發作,苦口婆心地勸道,“但是男人重要的不是那些血型星座什么的虛頭巴腦的東西,最重要的是能擔事兒,有責任心,大度,有勇氣,專一,我跟你說啊,那些美貌如花的不能要……你看著我干什么?是不是沒想到我能說出那么多金玉良言,對我改觀了啊?”
“確實改觀了,”黃曦看著我,真誠地說,“老板,你是不是有‘理解障礙綜合征’啊?”
“什么意思?”天上一腳地下一腳的,說得我有點蒙。
“就是聽不懂自己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不然的話,你口口聲聲說你覺得男人身上有那些優點才是最重要的,那怎么在你自己身上完全沒有體現呢?”黃曦歪頭問我,問完后還一副苦陷疑惑的表情,看著分外欠罵。
“我去,你一小姑娘,說話要不要這么噎人啊?”我差點吐血。
“你要是個爺們兒,明明喜歡語戎姐,為什么要眼睜睜的看著她在這里相親?為什么自己要來相親?這是什么意思?是沒勇氣還是沒擔當,或者是貪心,吃著碗里瞧著鍋里?”黃曦連連發問。
我被問得有些愣住了,我該怎么解釋我和語戎之間那些復雜的過往?我該怎么啟齒我們之間那僅僅相差一腳的擦肩?我張了張嘴,發現最后能吐出的只有一聲嘆息,和一句“你不懂”。
黃曦搖了搖頭:“可能我真的不懂吧,反正,”她又把目光投注到移動到了五號桌的七號男士身上,“要是我,碰見喜歡的,是絕對絕對不會放手的。我決定了,等結束后要去和他要手機號碼。”
望著她因為年輕而生機勃勃,神采奕奕的面龐,我微微一笑:“那祝你成功。不過,就算談戀愛了,也別忽視工作啊。”
黃曦回過神,沖我扮了個鬼臉:“忽視不忽視的,有差別嗎?”她咯咯一笑,再看向我時態度轉變的乖巧起來,“老板,我開玩笑的,你們是怎么努力的我都看在眼里呢。放心,一定會有起色的,大不了我讓七號發動他同事來光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