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說越津津有味。
“那二貨給一個老太太治膝蓋風濕,過沒兩天,就把人家治得站不起來,膝頭腫得就像氣球。她兒女立刻叫來一大幫人,把他攤子全砸掉了,連他本人也頭破血流,送到縣醫(yī)院。你看看,這路面上的血跡都是他留下的。”
我沖他指的方向一看,只見不遠處一塊地面上,到處都是血跡。
雖然經過仔細沖洗,已經很淡,但還是留下一些印記。
我看著,有點頭皮發(fā)麻。
另一個賣古董的老頭接著說:“找那家伙看病的人還不止一兩個,萬一又有被他治壞的,跑到這找他算賬,沒看到他卻看到你,感覺你們都是江湖郎中,都是騙子,沒準兒還把你攤子砸了。”
我更加心驚,趕緊擺擺手:“我又不是他,我們是兩路人馬。他是庸醫(yī)是騙子,我不是。我是貨真價實的醫(yī)生,我還是秀水村的村醫(yī)呢!“
像我們這種做村醫(yī)的,也有行醫(yī)證,趕緊掏出小紅本子給他們看。
他們非但沒信服,反而呵呵笑。
算命老頭子說:“原來是個小村醫(yī)啊,你在村里看病就行,干嘛要跑到鎮(zhèn)上?想賺外快?這簡直就是找抽。我給你算了一卦,你繼續(xù)呆在這可能有血光之災,挺危險的,離開吧。”
周圍人都這樣勸我。
但我這攤子擺出去,爺爺說過,只要野豬皮一攤,就必須要給人看病,絕不空手而歸,那不吉祥。我恢復鎮(zhèn)定:“你們不要瞎扯,不會有啥事。我憑手藝吃飯,咋可能有人找我麻煩?”
就在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尖利的喊叫:“就是他!就是那個騙我的江湖郎中!!說什么能把我的傷治好,結果我現(xiàn)在變成啥樣了?氣死老娘了!趕緊上去把他給我打個半死!!”
我隱約感到,這番叫喊沖自己來。
還沒仔細看,就見周圍各種各樣擺攤的,包括算命攤、古董攤,還有這個攤那個攤,都卷了起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拎著所有家當就朝兩邊跑去。
還卷起一股股沙土,嗆得我直咳嗽。
他們并沒跑遠,跑到十幾米外,頓住腳步。
扭過身,沖著我這邊直看,臉上還透出幸災樂禍的神情。
那算命的老頭還大聲喊:“小子,我沒說錯吧?這回你有血光之災了!別人犯的錯,現(xiàn)在要你來承擔!不過誰叫你也是江湖郎中呢!!”
我一陣郁悶,接著就看到十多個十六七歲的少男少女朝我撲來。
他們基本上都開著小跑摩,花紅柳綠的。
身上還有不少紋身,女的穿得也挺暴露。
一個個都殺氣騰騰,這不就是傳說當中的飛哥飛妹嘛。
他們把我團團圍住,當中有個染了一頭銀白色頭發(fā)的女孩子,指著我鼻子大聲喊:“你好大狗膽,那天我不小心把胳膊摔傷了!你說用狗皮膏藥貼一兩天就會好,可現(xiàn)在我都變成啥樣了?”
她穿著一件吊帶背心,兩條潔白修長的手臂暴露在外,她一邊說,一邊就把左手臂朝我伸過來。
我朝那里一看,頓時哎喲一聲,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她胳膊那里高高腫起一大塊,骨頭都有點變形了,還有貼了膏藥的印子。
我就有些無辜:“小美女,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第一次來這擺攤,以前壓根就沒給你治過。別說治過,我們兩個人還是第一次見面吧?”
她稍微一愣,狠狠瞪了我一眼,又朝左右一看。
緊接著,就指著我的野豬皮,一字一頓問:“你特么是不是在這擺攤給人看傷治病?”
我點點頭:“沒錯啊。”
小太妹咬牙切齒:“那不就得了,你肯定就是之前那騙子的伙伴。他現(xiàn)在不知跑哪去了,就留下你在這里給人看病騙錢。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跟那混蛋完全就是一伙的。趕緊說,他在哪里?”
她猛然沖過來,伸出完好的手,就揪住我的衣領。
我坐在凳子上,都被她提了起來。
她兇神惡煞,模樣可怕無比,胸前一陣陣顫抖。
雖然挺好看,但我卻絲毫沒欣賞的心情。
因為她實在太兇狠,把我脖子都勒住了。
偏偏這又是一個女孩子,我一個大男人不方便跟她動手。
我趕緊說:“你放開我,我跟他沒關系。我聽說他現(xiàn)在被別的病人家屬打得頭破血流,送到醫(yī)院去了。我只是在他位置上擺攤看病,跟他完全沒瓜葛。他是假醫(yī)生,我是真醫(yī)生,我真能給人看病。”
我擔心她不相信,又沖著遠處那賣古董的老頭說:“老人家,你過來幫忙解釋一下。你剛才不是說,那個假郎中被人打得住進醫(yī)院嗎?我跟他沒任何關系,你們也應該知道,你趕緊過來說說。”
我眼巴巴看著他們。
但這一刻,我充分品嘗到世間的殘酷冷漠,人情冷暖。
他們非但不幫我,還齊刷刷又后退了三四米,用力搖著頭。
小太妹冷笑不已:“你看到了吧?他們都不幫你說話,說明你跟那混蛋一伙的。趕緊告訴我他在哪里,要不我就把你宰了。你們愣著干嘛?趕緊上。”
頓時,那十幾個混混和太妹都涌了上來。
他們手里頭拿著鐵管和棒球棍什么的,一個個都作勢要朝我身上砸去。
雖然我現(xiàn)在練了五禽斗的功夫,不會把他們放在眼里。但是,這些小二貨看來也不是真正混社會的,還那么年輕,打傷他們我也于心不忍。
我就苦口婆心解釋,但他們完全就不信。
一個勁兒說要是我不交代那家伙的下落,就要把我打個半死。
眼看那些棍子和鐵管,就要朝我身上砸下來——
我趕緊說:“我真不是那混蛋的伙計,我無辜的!要不我給你看看傷,如果我能把你傷治好,就說明我跟那混蛋不是一伙的,咱們就和解好不好?”
她上下打量我,狐疑不定。
我感覺著像我這么帥的人,她到最后應該相信才對啊。所以,我盡量展示自己最帥的笑容,希望能夠打入她的心靈。
我不斷在臉上綻放,綻放……
臉部肌肉都酸了。
她終于開口:“哼,一看你就知道不是好人,沒準比那個混蛋還要壞,笑得那么奸詐可惡,完全就是江湖騙子加猥瑣吊絲的德性!姑奶奶我看著就不順眼,大伙兒繼續(xù)上,把他打到哭!讓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