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是一條認死理的傻蛇,還是條大男子主義的笨蛇。
一旦碰到什么事情,總認為他一條蛇能抗住,就算抗不住,他也會先抗上一抗。
他蛇尾力氣很大,卷住我們所有人一甩,直接將我們?nèi)克Τ隽私Y(jié)界。
我們一出結(jié)界,里面跟著涌起了黑色的霧氣,正是燭陰牙和蛇丹同時涌動時出現(xiàn)的那種。
"白水!"我恨得直咬牙,引動著符紋去解鐵鏈。握著沉吟刀就要沖進去,卻被帥哥一把拉住。
武羅臉帶英氣,揮手復(fù)又布下另一道結(jié)界,朝我沉喝道:"我跟你說過,我不想看見有東西死去,白水如果能以神蛇之體堵住那個坑,是最好的結(jié)果。"
那黑白雙龍?zhí)侗揪褪撬拿姝h(huán)山,只有一條小道進去,武羅守在這里不知道多少年月,四周山上都是她刻下的符紋。一旦發(fā)動,整個所謂的帝之下都都被結(jié)界鎖住。
除非出來的東西被白水壓制住,武羅確定里面沒有威脅才會打開結(jié)界;或者被困在黑白雙龍?zhí)独锏臇|西殺了白水,沖出結(jié)界,要不然我們就只能站在外面看著。
結(jié)界之內(nèi)除了涌動的黑氣什么都看不見,我猛的感覺到心痛得無以復(fù)加,這跟黑曜溢出時的情況不同,那時我還能找云長道幫忙,可這次他不會再幫忙了,當(dāng)他看到帥哥盒子里那條石化的吸盤蛇尾時。直接帶著阿媧藏到了地底,他知道要面對的是什么。
甚至武羅和蘇撫他們都知道,這個坑是由老螣蛇留下來,也只有同樣身為神蛇的白水來填。
"天帝乘龍而去,斷通天建木只留昆侖天梯,絕地天通,使人神不互擾。當(dāng)時,重雙手托天,送眾神離開;而黎雙手摁地,卻只是為了建造黑白雙龍?zhí)哆@個監(jiān)獄,借建木根將上古兇獸全部囚禁于黑白雙龍?zhí)叮瑝褐谱∠旅娴臇|西。那些兇獸是囚犯,也是守衛(wèi),誰都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武羅伸手拉著我的胳膊,戰(zhàn)斧駕在我肩膀上。
武羅將所有力量都壓在我身上,讓我不能動分毫:"不周仙山倒時,四處皆災(zāi),本以為女媧帶兩條神蛇補天,會重歸于太平,卻不曾想建木突起,戰(zhàn)亂不斷,你以為就是搶地盤嗎?那個時候的爭戰(zhàn)你沒見過,日日屠戮,夜夜見血,你們游家確實厲害,率領(lǐng)人族在那樣兇殘的環(huán)境中依舊活了下來,只不過是因為你們本就跟尸婆融合一體。可你不知道,有多少種族在那樣的混亂之中,會一夜之間不見了蹤影,尸骨無存。就連那些上古之神。在那個年代殞落了多少,你以為就是因為爭戰(zhàn)嗎?所以天帝才會發(fā)動絕地天通,率眾神離開,留我守在這帝之下都!"
"最后連看守昆侖天梯的西王母都不想理會這個人心渙散的世界,避世離開,只留三青鳥護世,告訴我一旦華胥出,禍亂起,可去昆侖山找三青鳥開通道護送山鬼一族離開?但你看,三青鳥都被你們?nèi)俗鍦缌耍粝伦钚〉哪侵贿是我救的?"武羅挺著戰(zhàn)斧讓我看著山谷里面涌動的黑氣。
"云舍你要知道,老螣蛇不肯補天,留下這么一個大坑,也是受尸婆所迷惑,尸婆本就是由人心而起。又因為神蛇一脈而留存至今,無論是你也好,還是白水也好,這個坑總得有東西去填住。"武羅沉喝著,伸手托著我的下巴面對著什么都看不透的黑氣:"那下面的東西。神蛇一脈可以鎮(zhèn)住,身為女媧所造第一人的游家血脈也可以,你跟他在極淵時白矖或許早就告訴他了,你跟他必須有一個填這個坑,但他從未告訴過你對不對?這下面的東西是因為人心所滋生的,所以他填的這個坑,是你們游家挖的,神蛇一脈留下來的!"
武羅似乎十分氣憤,壓在我肩膀上的戰(zhàn)斧越發(fā)的沉重:"現(xiàn)在時間過去得太久,云長道和游婉所守的地方,也是威脅,如果白水填了這個,那兩個地方就得由云長道他們死守。云舍,我怕我也堅持不住了,你們都要記住,以一身而護萬物,是值得的。"
黑氣之中,有著一聲熟悉的嘶吼聲傳來,那并不是怒吼,而是劇痛之下本能的吼叫之聲,我雙腿一軟,猛的跪倒在地。
帥哥慌忙來拉我,武羅卻依舊將戰(zhàn)斧駕在我肩膀上,蹲在我面前,輕聲道:"心痛吧,痛一會就好了,現(xiàn)在看著總比沒見到,日夜不停的幻想他是怎么死去的好。好好看著吧,他終究是長于女媧神殿,神蛇白矖之子。不會眼螣蛇一樣當(dāng)個逃兵。日后你也可以告訴小白,他的父親是條護世的神蛇,值得世人敬仰。"
什么世人敬仰,現(xiàn)在這年頭有多少人還記得女媧,人家都去信上帝了。
神蛇白矖。連名字都沒幾個人知道,還不如螣蛇一族名頭來得響,護世又如何?
我想笑,卻發(fā)現(xiàn)全身都繃得緊緊的,連嘴角都勾不起來。
"夠了!"帥哥猛的大吼一聲。對著武羅大喝道:"我知道當(dāng)年黎為了囚住地底的東西,以身化法,才困住建木根,你親眼看著眾神離開,而心愛的人在你面前化成為那一陰一陽的黑白雙龍?zhí)叮阅悴艜粝聛硎剡@狗屁的帝之下都。當(dāng)時你心痛,所以你就讓云舍跟著你一塊心痛嗎!什么以一身護萬物,都是狗屁!"
"你看,當(dāng)年我也是這么過來的,時間久了。慢慢習(xí)慣就好了,誰還沒愛過啊。"武羅并未理會帥哥,只是伸手撫著我的臉,帶著從所未有的溫柔朝我輕聲道:"你還有我壓著,可以反抗發(fā)泄一下。當(dāng)年我卻是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他雙手撐出這個囚籠,看著他對著我笑,卻慢慢消散在我面前,我比你現(xiàn)在還痛苦。如果你想好受一點,以后就跟我一塊呆在青要山吧,到少可以日日故地重游。"
我抬頭看著武羅,那個以脾氣不好出名的山鬼,那個跟隨天帝四處征戰(zhàn),打破山鬼毫無戰(zhàn)力傳聞的武羅神,英氣的五官變得柔和,她雙眼明明看著我。可瞳孔里卻似乎映著一個挺拔的身影,雙手撐地,半昂著頭看著遠方,勾著嘴角露著笑意……
都是這么過來的啊,原來所有的守護后面,誰又知道她想守護和陪伴的除了萬物,還有什么傷心的往事?
"看著吧,記住這一幕,以免午夜之時,傷心的回憶都不知道從何處去尋找。"武羅手指撫過我眼底,似乎有著濕意。
山谷里巨大的雷光劃破黑氣,一條白蛇變成了血蛇,上面還有著許多明明斷了卻依舊吸附在蛇身之上的蛇尾,白水帶著怒意的嘶吼,震裂天地。
可就算他吼得嘔血,山谷一道結(jié)界,青要山又是一道結(jié)界,外面半點聲音都聽不到。
除了我們,誰又記得他為了所謂的護世,用自己填了一個留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坑。
心底似乎有什么涌動著,我看著武羅眼里那個人影慢慢變成了自己,只不過她似乎很開心,勾著嘴角,露出溫和的笑。
我似乎也并不怎么傷心了,原本發(fā)軟的身體也慢慢恢復(fù)了力氣。背好像不受控制的挺了起來。
"云舍。"武羅沉喝一聲,急忙握著戰(zhàn)斧朝我壓了下來。
那柄巨大的戰(zhàn)斧可以裂山開石,但不知道為什么,壓在我肩膀上時,卻并沒有多重,好像跟充氣的一樣。
藏在腰側(cè)的巫面涌出,輕盈的覆在我臉上。
我勾起嘴角朝著武羅笑了笑,卻發(fā)現(xiàn)她臉上帶著震驚和懼意,耳中熟悉的巫唱聲起,我聽不到武羅大吼著叫什么,伸手握住了隨著巫面一塊涌出的沉吟刀,那把刀不再只是低低的吟叫,而是發(fā)出尖悅的殺喊之聲。
何必壯和帥哥大吼著來攔我,我只是回頭想看他們一眼,他們就瞬間飛了出去。
"云舍!"武羅握著戰(zhàn)斧沉喝一聲朝我壓了下來。
我感覺她好像很慢,抬手想接住她的戰(zhàn)斧,卻發(fā)現(xiàn)背后有什么飛快的涌出,只見幾條青銅色的蛇尾,纏住了她的戰(zhàn)斧,跟著一甩,武羅就被甩開。
原來我背后長的,跟蘇三月那種背刺并不相同啊,而是蛇尾……
山谷之中,除了白水的嘶吼,還有著低沉的聲音傳來,我朝著黑氣涌動的山谷走去,可剛一抬腳,卻見腳底有著東西涌動,我還沒看清,就已經(jīng)進入了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