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下面,全是被剛才天雷擊中而散落的大蛇,有幾條居然生生被劈開,在水里痛苦的扭動著蛇身,其他都受到驚嚇,在巨浪之中游走,可卻又被巨浪打回來,白水急急的將他們收進白帕里,最后居然直接掏出骨壇將所有大蛇都裝了進去。
魂植慢慢升高,大浪猛烈的拍打,何秋月痛得放聲大叫,雙眼卻死睜著看著我。
柳仙已然上來,伸手用力推著何秋月的肚子,大喝道:“你想孩子活下去,也得先生下他!”
郭家父子爬了上來,靜靜的守在一邊,任由雨水淋下。
帥哥看了一眼天空中的電團,低罵了一聲“賊老天!”
可話音一落,卻猛的一扭腰,雙手舉起,慢慢跪拜在魂植之上,嘴里高聲的唱著巫唱,圍轉著何秋月以古怪的的姿勢跳動著。
居然想以巫術通天,讓大雨停下來。
白水將大蛇收完,瞄了一眼天,直接化成蛇身,盤轉在我們頭頂,慢慢的盤旋著。
“快用力啊!”我緊張的抬頭瞄了一眼白水,就算他跟螣蛇應對燭陰時,也只是烏云密布,可這雷電卻是純的啊,連烏云都不來,一直在空中盤旋,似乎在等什么。
何秋月痛苦的大叫,孩子卻一直沒有出來。
我被雨水沖得眼睛都睜不開,朝柳仙道:“我們就不能換個地方嗎?去蛇仙廟行不行?那里至少不怕漲水?”
柳仙瞄了我一眼,搖了搖頭:“去哪里都一樣,避不開的。洞里更不安全,一旦山塌就活埋了。”
天空之中,雷慢慢降下,白水猛的昂頭,就要對著正中雷電沖過去時。
突然遠處一聲佛號傳來,跟著就見一根圓木之上站著一個光頭和尚,僧袍被雨淋得緊貼在身上,露著干瘦干瘦的身子跟圓木一般大小,他遠遠的大吼一聲:“除了云舍,其他的都給老子讓開!”
他話音一落,就見一個東西猛的從他手里沖了過來。
白水飛快的將郭家父子和帥哥柳仙勾走,就在天雷落下時,一口大鐘突然落在我和何秋月頭頂,直接將我們都壓在鐘里。
外面炸雷驚起,整個鐘都轟隆作響。
何秋月嚇得大叫一聲,我感覺有什么一動,忙用手去摸她身下,就摸到一個滑滑的東西,輕輕一揉好像是頭發,忙朝她道:“頭出來了,快用力啊!”
空鐘響隔絕外界,這次又罩得實,里面半點光都沒有,連聲音都聽不到。
何秋月受到激勵,立馬用力,不一會就生下了孩子。
我們突然挪了地方,什么剪刀熱水毛巾全部都沒有了,我也顧不得其他,將臍帶打了個結,兩邊手用力一扯給生生扯斷。
就在這時,空響鐘又重重的響了一下,整個鐘聲都在晃動。
我們身下的魂植猛的朝下陷落,我忙引著魂植將我們撐起。
可肚子里的龍種卻很興奮,猛的沖了出來,原本漆黑的空響鐘里,立馬金光閃閃。
那條胳膊大小的小龍一雙鹿眼眨巴眨巴的看著我懷里剛扯斷臍帶的孩子,散著須的龍尾還小心的碰了碰他的鼻子,龍頭湊過來看了看,卻扁了扁嘴巴,有點嫌棄的樣子。
我一把將它扯住,朝它沉喝道:“這是豢龍劉氏血脈沒錯,可他爹是自愿以血肉獻祭給你的,你如果打他的主意,我絕對將你從肚子里掏出來,讓白水給你煉化。”
小龍眨巴眨巴的看著我,龍尾須滑過嬰兒鼓脹的肚子,沾起一點臍帶血送到嘴邊,舔了舔,跟著復又朝吐了吐舌頭。
這熊孩子,如果不是我要抱著嬰兒,絕對給它頭上來一下。
小龍舔過臍帶血,卻并不理會我,只是扁著嘴一臉嫌棄的看著我抱著哇哇大哭的嬰兒。
我生怕這家伙受血肉祭祀上了癮,跟螣蛇一樣要以活人為食,扯著它不敢放手。
外面空響鐘復又震了一下,小龍種瞄了我一眼,渾身金光閃過,順著空響鐘游走,跟著空響鐘慢慢升起,小龍種猛的長嘯一聲,對著空中還未消散的雷電團沖了上去。
“孩子!”何秋月見小龍種走了,才猛的叫了一聲。
清心急忙收了空響鐘,我抬頭看著小龍種消失在雷電團中,白水急急的上來,將我拉了起來,柳仙扶起何秋月,接過我懷里的孩子遞到她面前。
天空之中,隨著小龍種的龍吟之聲,雷電團慢慢的褪去,大雨也瞬間停住了。
那小家伙興奮的從天而降,卻再也不肯回我肚子里了,趴在柳仙肩膀上看著新出生的嬰兒,直流口水。
白水伸手彈了一下它額頭,沉喝道:“他爹以血肉獻祭給你,以后就是這孩子養著你了,別亂流口水。”
小龍種似乎有點怕白水,頭縮了縮,一雙鹿眼依舊帶著嫌棄。
“劉氏豢龍,本就要兩代而成,一代血肉獻,一代豢養。既然龍已成,這雨下不下也沒什么用了。”白水看著小龍,朝我輕聲道:“劉久標還是算計了你一道啊!”
我苦苦一笑,可他終究還是救了我們。
一聽到劉久標的名字,渾身還是血腥味的何秋月猛的跪在了我面前,看著柳仙懷里的孩子,朝我沉聲道:“他不姓劉,也不姓何,你幫我找個地方送人吧。”
我猛的抬頭看著她,卻見她眼淚直流,苦笑道:“這是老劉的一點血脈,我護不住,只要我活著,他在我身邊總會被有心人找到蛛絲馬跡。可一個才出生的孩子,要摸去痕跡卻是很容易的。你們找個好人家養著吧,別告訴他父母是誰,也別告訴我送到哪家去了。就當他是個孤兒吧。我只求他平平安安長大!”
“阿彌陀佛!”清心沉沉的念了一聲佛號,看著下面慢慢褪去的洪水,沉聲道:“蛟龍入水,一去不回,方為大道。”
現在我也顧不得問他重傷怎么就好了,更顧不上問,原本明明損壞了的空響鐘居然半點事都沒有。
何秋月看了我一眼,轉身對向白水,然后苦笑道:“你們也是快做爹娘的,應該能明白我的心情。做個普通人就很好,很好……血脈傳承里的東西,這些古怪離奇的事情,都跟他沒有關系了。”
柳仙懷里的嬰兒放聲大哭著,那條小龍奇怪的瞄著何秋月,伸出舌頭舔了舔嬰兒的眼淚,似乎不明白為什么大的小的都在哭。
“我會的。”對上何秋月的眼睛,我低頭瞄了一眼自己的小腹。
我和白水最大的愿望也是孩子當個普通人啊。
也許當初宋媛將蘇三月拔鱗送到蘇家時,也想她普普通通的長大的。
這院子已經完全不能住了,白水帶著我們先避開蛇仙廟,至少那里沒有水。
帥哥卻直接將何秋月送走,龍五他們派人鎮守,雖然沒挖成蛇山大坑,但搶洪救災卻做得很好,明知道泰龍村沒有人,救濟艇依舊開到這里搜救,連龍五都在船上。
郭永義跟我立在蛇仙廟的門口,看著遠處的救濟艇走遠,朝我輕聲道:“是不是很矛盾?一邊他們派人與你一塊應對驚蟄之戰,生死與共。可大敵消除,卻又與陳無靈這種人合作,挖蛇山找入口,似乎跟你們為敵。但天災來臨,你們卻又站在一邊。”
“您真是真正的生意人,自然看得明白。”龍五挖蛇山,只怕也是為了消除隱患,這是維護和平,我也能理解,所以在蛇山龍五的人我一個也沒有動。
轉身到洞里,從身上的錢包里掏出一張破舊的十塊老鈔,讓白水施了個避水的經咒,將這張老鈔放在柳仙不知道從哪里找來包被包起的嬰兒懷里。
這張老鈔是毛晚行給我的,他一直在找我師父秦姑婆,他勢力比較廣,如果讓他的人看到這張錢,會好好對這個孩子吧。
朝一邊的帥哥輕聲道:“趁著大水找個小區安全的地方放著吧,最好是龍五他們能看到,或者是毛晚行的人能看到,他灑出去的錢估計也不少,應該沒人會想到我們吧?你消息靈通,比我們看得明白,幫我送走吧。”
帥哥苦笑的看著我,抱著孩子走出了洞口。
小龍還想跟過去,卻又瞄了瞄我的肚子,估計還沒有完全孵化,只得又不甘心的縮回了我肚子里。
柳仙沉嘆了口氣,到最里面給二狗子蓋被子去了。
“天生異象,動亂初始。”清心沉嘆了口氣,將空響鐘拿出來,朝我們道:“要不要看看空響鐘里面?這口鐘連著陰河,也能看到一些東西,要不然我也不會睡覺睡得好好的,跑過來找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