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婆婆似乎被我嚇到了,慌忙擺手道:“我哪親眼看到,三月她爹在工地上做工,帶了個漂亮媳婦回來,還有了個女娃,可沒過多久,她就又跑了,三月她爹在工地上聽了這消息喝多了酒摔死了,連尸體都沒運回來,就在外面火化了。可憐見地,那時一陽才十來歲,拉扯著個沒滿周的妹妹,誰見都可憐。”
“除了你,還有誰見過三月她娘?”如果是游家送了出去外養的,會送很遠,如果是游婉和云長道的孩子,那么云長道不可能不管,至少他也沒任由我被黑門拘回泰龍村不是么?
而冬至那天,正是曾武來找我的時候,如果說宋媛出現的話,那就不可能是巧合。
她只是單純的來看看蘇三月,還是說有其他的目的。
“見過的都死了吧,只剩老太婆我咯,也活不了多久。”楊婆婆朝我苦笑。
將楊婆婆送走,我打了個電話給陳起語,只要他那邊確定,那么出現在蘇三月家的這位就可以確定身份了。
“我給你帶回來了,你自己看吧。”陳起語似乎有點壓抑。
這就是說那真是具假的身體,宋媛回來找蘇三月了。
她這個人,無事不登三寶殿,做事陰狠無比,不可能沒有目的。
急忙叫何必壯道:“跟我去將蘇三月兄妹倆接過來,以后就跟我們住一塊了。”
何必壯有點詫異的看著我,我朝他解釋了一下,他也是一驚,開著他的越野就跟我一塊去了。
問了蘇一陽粉館旁邊的老板,他家的火鍋店就在橋頭,我跟何必壯急急開車過去。
路上,幾輛大吉普飛快的跟我們擦過,車子開得極快,泥水濺到路邊,惹得路人紛紛怒罵。
我心中隱隱感覺不好,回頭瞄了一眼,那些車子都沒有掛牌,連忙朝何必壯道:“快點!”
可等我們到火鍋店時,卻見推拉門關著,里面孩子的哭聲震天響。
急急沖了進去,蘇一陽鼻青臉腫,一條胳膊晃蕩著,雙腿鮮血淋漓,撐著未斷的那條胳膊努力的想將地上的軒軒抱起來,卻怎么也用不上力,看到我,猛的怒吼一聲:“你到底是誰?為什么他們要將三月帶走,為什么!”
何必壯將軒軒抱起,確定沒事,我看了一眼蘇一陽,只差一點點,為什么?
朝何必壯道:“給我追!”
飛快的上車,我給了卻打了個電話,讓他來幫忙送蘇一陽去醫院。
緩緩閉上眼,想著自己坐在爬山虎下面,旁邊就站著尸鸞。
再次睜開眼時,就聽到一聲清嘯從遠處傳來,我打開窗戶,尸鸞飛了進來,將魂植扔在我身上。
咬破手指,我將血滴在魂植上,輕聲道:“無論多遠,幫我找,跟我一樣血脈相連的女孩子,找到后,直接綁住。”
云家的槐蔭鬼柳,不只可以千里拘魂,還能蜿蜒百里。
我這爬山虎吸了無數女孩子怨氣,又吸了一條快化龍的怪蛇,藤葉皆有鱗化的表現,斷葉既流血,至少有了自己的生命了。
那些車子跟我們擦身而過,肯定還沒出鎮子,爬山虎的根依舊能追上。
我忘記了一件事情,在蘇三月帶著楊婆婆找上我時,我就應該知道,蘇家一直有人在監視著我,既然宋媛見過蘇三月只有楊婆婆知道,她單獨見我,怎么可能不讓人懷疑,畢竟一個好好的人長褥瘡還生了蛆蟲是誰都想不到的。
尸鸞跟魂植感觀相連,在我滴血之后,飛快的沖出了窗戶,在前面帶著路。
何必壯一路油門開到底,橫沖直撞。
我緊握著手腕,不到迫不得已我還是不會叫白水的,他在冬眠,我可以自己解決。
無論蘇三月是宋媛的女兒,還是游婉的女兒,在外婆沒有出現的時候,我依舊是游家這一代最大的阿姐,我有責任保護那個可愛卻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
車子開得飛快,就在跟清水鎮交接的路口,尸鸞一聲清鳴,跟著何必壯猛的將車子一橫,手輕輕一揮,那些開了人眼的四眼鬼雞飛快的從他懷里竄了出來。
我引著魂植,手握著沉吟刀飛快的下車,卻見前面根須翻轉,旁邊路人嚇得尖叫不已。
五輛大吉普被根須纏住了車輪還在努力踩著油門,幾個大漢站在車邊拿著大砍刀用力的砍著根須,鮮血四濺。
我握著沉吟刀過去,用白水教我的刀法,手一揮就將最后那輛車邊拿刀的大漢手筋割掉,看著人血噴出,還帶著絲絲的熱氣,我心都在跳動,這是我第一次對人出手。
四眼鬼雞聞到血腥味,跟著就沖了過來。
我瞄了一眼最后那部車里沒有蘇三月,復又朝前走,刀起刀落,白水教的刀法只有幾招,卻十分好用。
車子外的人都被割斷了手筋,車子里的司機害得瑟瑟發抖,但五部車內都沒有蘇三月,只在最前面那部車里找到了一個人偶。
那人偶用柳條為骨制成,背后貼著一張符紙,上面寫著蘇三月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頭頂釘著一縷頭發,人偶的衣服上還帶著血,那血十分新鮮,魂植的根須飛快的纏了上來,還得意的朝卷了卷。
我將人偶收好,手中沉吟刀一揮,厚重的車門破開,將那司機拉出來,我將刀靜靜的放在他脖子下面:“人呢?”
“在出鎮子的時候,就被接走了,他們給了我這個人偶。”司機害怕得很。
我一把將他扔開,悲傷的看著何必壯,本以為她藏在市井之間對她是最好的,至少她身份做得很好,又沒在泰龍村生活過,黑門開也沒將她拘回去,如果不是楊婆婆一句話,連我都不知道她是游家血脈,人蛇共種。
可也是我一個失誤大意,她被宋媛抓走了。
她哥護她護得這么厲害,我該如何跟他交待——-
我更不知道宋媛會如何對她,她對我這個相處了十八年的“女兒”都從未留手,對于蘇三月,她又能有幾分情面。
“小心!”何必壯突然朝我大叫。
我只感覺背后一痛,跟著尸鸞一聲清嘯,根須纏卷,那個被我扔開的司機痛吼著被根須卷入了地底。
“沒事吧?”我反手剛摸到后背,一身白衣的白水就出聲在我身邊,一手扶著我,依舊有點迷糊的雙眼看了一眼,微微一揮手,帶著我瞬間就離開了。
離開時,我只看到爬山虎的根須如同靈蛇翻滾,瞬間將何必壯以外的所有人都纏住,跟著沖破了吉普車的車窗,把車里面的人都給纏住,拉入了地里。
白水有起床氣,尤其是在冬眠的時候,而且那司機還是讓他痛醒的。
他直接帶我回到房間,解開厚重的衣服,看了一下后背,冬天穿得厚,那司機也沒敢動火器,不過是把軍刀,刮出了一條口子。
白水并不會治傷,看了一會,居然低下頭,伸出舌頭在傷口上輕輕的舔舐著。
輕微的痛意刺激著我,我微微蜷起身子,動物的天性吧,對于傷口用舔的。
白水舔了許久,這才放開我,卻依舊將我趴在床上,拿起那個人偶道:“這頭發和血是蘇三月的,柳條藏陰,里面有陰魂,當年游家用這個瞞過了天機,這次瞞過魂植自然也不在話下。”
我光著上身爬起來,白水卻用被子將我包好,自己去柜子里給我拿了衣服。
“肯定是去蘇家了。”我將保暖衣套上,看著那個人偶,魂植追蹤不到,那么就只有去蘇家找,宋媛既然用人臉石蝦蟲制出了自己的假身體,那么祭祀用的人,肯定跟她有一定的關系。
龍虎山那具被我們識破,她如果想再造就得再養人臉石蝦蟲。
這是我最怕的事情,萬一蘇三月被她用來養蟲子。
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我心就在抽痛,她跟阿得一般大小,跟阿得一樣是個乖巧的孩子,幫著照顧小侄子,有空就去店里幫忙,知道心疼人,從不抱怨——
“我陪你去。”白水將毛衣遞給我。
我搖了搖頭,將沉吟刀收好,看著他道:“你幫我守著泰龍村和阿得,我跟何必壯……”
見白水臉色一動,有著不認同,我又立馬道:“還有帥哥和陳起語,清心我也會想辦法請他的。無論宋媛的目的是什么,泰龍村都是她最后的目標,你幫我守著。”
“好!”白水將那串蛇頭佛珠復又套在我手上,朝我輕聲道:“我與你同在。”
這話說得跟他是上帝似的,我聽著一愣,伸手捧住了他的臉,輕輕的吻了上去:“我知道的,所以你不用擔心。”
我去庫房將能用的藥材收拾一些,何必壯根本不用我說話,已經將平頭哥帶到了車上,朝我道:“陳起語他們晚上就到,連夜趕來。”
魂植又吸食了幾個人,這會正軟軟的休息,我不想打擾白水,想了想自己騎車去了鎮醫院。
了卻帶著龍虎山幾個道士看著蘇一陽,見我來了,臉色有點難看:“下手很重,斷了三根肋骨,雙腿粉碎性骨折,胳膊也斷了。”
果然是護妹狂魔啊,為了蘇三月連命都可以不要,沒死在那些人手里都算命大了。
我實在沒臉見他,交待了卻一定幫我看好,幫我轉告他我會帶蘇三月回來的。
在上次那個說我家里有礦的護士詫異的眼神中,抱著啼哭不已的軒軒走了出去。
楊婆婆家里,我抱著軒軒接過她調好的奶粉,然后朝她道:“我再問您一句話,蘇三月才抱來時,有不有哪里不對勁?”
“沒——沒——”楊婆婆想擺手,可在我冷冷的注視下,訕訕地道:“好像她背后長了鱗片來著,她娘也狠心,硬生生拔了,現在后背還有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