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蘇螿這話,我只感覺心中發冷,蘇家是果然掌握了游家很多秘密。
白水輕輕一揮手,原本平直坦在地上的蛇皮慢慢拱起,而那些從窗戶逃出去的小蛇復又飛快的涌了進來,將蘇螿和劉久標的人隔開,冷眼看著劉久標體內的人臉石蝦蟲飛快的爬出來。
朝蘇螿冷笑道:“我不知道泰龍村除了單信還有誰在蘇家,也不知道你從哪里得知云舍本就不應該活。但有我在,誰也動不了她!”
他說這話時,群蛇昂首對外嘶啦著蛇信,逼退想要靠近的人群。
明明他語氣低沉,可卻一字一句落在了我心底,蘇螿緊繃著臉看著被血引出的人臉石蝦蟲聚在茶幾上,被何必壯催生出來的小雞吃掉。
何必壯絕對不會浪費人臉石蝦蟲這種好東西的,他最近發現用人臉石蝦蟲喂出來的四眼鬼雞特別有靈性。
沒了蟲子在體內。劉久標身體比以前風干得更厲害了,我回過神看著只有眼珠子能動的劉久標,他跟那些風干放在玻璃棺材里的古曼童一樣,如同一具干尸。
朝他冷聲道:“就算是人臉石蝦蟲可以恢復死者獻祭前的模樣,但只是憑死者的記憶恢復,不能解除疾病或者其他,你能肌血充盈不過是蟲子吃了別人獻祭的血肉,你難道最近沒有感覺腦出有別人的記憶嗎?也許等蟲子鉆進你腦子的那一天,你就成了披著劉久標皮的另外一個人。”
看到劉久標眼中露出震驚的表情,我緩緩站起,靜靜的看著蘇螿:“也許這才是你們的造神計劃吧?用蘇家將死的人代替其他重要的人?換一具又一具的軀體的活下去?”
“你可以選擇不跟我們合作,但你改變不了注定的事情。”蘇螿強撐著一口氣,靜靜的看著我,但面對白水,他又不敢亂動。
“沒有注定的事情。”白水掃了一眼蘇螿,冷聲道:“比如你就算是蘇家長子,你也只是一只蟬,可另一只蟲沒有出現在這里,證明他比你重要,你也不過是蘇家棄子!不過也無所謂,你們也只不過是蟲子。”
“不是的!”蘇螿猛的竄了起來。
我突然感覺好笑,天道循環,報應不爽,蘇家人怎么可能沒事?
蘇閩的病只是起因,也是蘇家人用來作實驗的小白鼠,這位蘇螿想來也有問題了。
“那我們就等著吧。”我拉著白水準備朝外走。
“對了!”陳起語突然癱在沙發上不能動的劉久標皺了下眉,將中指和大拇指并起:“我一直感覺這個姿勢很帥!從來沒用過,在你這里秀一下!”
隨著他一個清冽的響指,客廳中猛的轟的一聲火光響起,只見沙發上的劉久標睜大了眼,猛的竄了起來,卻因為肌肉萎縮,重重的倒在地上。
那具蛇首人身的古曼童已經被大火緩緩燒化,火舌不時化成蛇頭想從玻璃棺材里沖出來,可那玻璃似乎材質很好,火舌將古曼童都燒化了也沒有噴出來,最后火舌慢慢的熄滅,帶著不甘和怨恨。
陳起語得意的朝我道:“狐主火,與主水的蛇從來不合。”
“唉,從頭到尾我都沒有存在感。”帥哥在走到門口時,突然十分幽怨地道:“你看連劉久標都不知道怎么介紹我,當我不存在,這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我本來被白水摟著,努力撐著背,繃直著腿,甩動著手,想走出電影大片中那種被大佬帶著強勢離去時威風無比,大衣飄展的氣勢。
聽到帥哥這么幽怨的話,左腳拌右腳,差點就從別墅門口的臺階滾了下去,幸好白水手快一把將我的腰扣住,才不破壞我們五個離去時這么拉風的隊型。
連已然被接連打擊的蘇螿都詫異的看著這個我們請來的黑車司機,張了張嘴。
“你沒有兒子,你們蘇家孫輩就只有蘇閩一個,蘇閩也死了。你三個姐姐死后,蘇家子輩就只剩下你跟蘇蠶了吧,等你死后,蘇家就只剩下蘇蠶和你家那個老不死的了。可惜了,掙再多的錢,也是別人的,所以你們才瘋一樣的想從黑門下手。”帥哥說著似乎無比惋惜,看著蘇螿道:“忘記告訴你另一件事了?”
眼看著蘇螿雙眼迸裂,我對帥哥的身份一直好奇,卻連白水也看不出來,難得見他表演。
“你有一個養在泰國佛寺的私生子,今年六歲對不對?”帥哥一臉遺憾的看著蘇螿,苦笑道:“我要告訴你的是,你不是將一具古曼童送給一位你包養的小嫩模,助她大火嗎?”
眼看著蘇螿眼珠猛跳,明顯沒想到帥哥連這種事情都知道。
白水臉上突然涌出興致盎然的表情,我也隱隱感覺到不好,帥哥邏輯性向來強,不會將沒有聯系的兩件事帶著問句放在一塊說。
果然帥哥又接著道:“那個風干被供著的古曼童才是你的兒子,給你生孩子的那位小明星生下來是個死胎,怕你以后不捧她,就花錢買了一個生下來就沒人要的嬰兒,醫生處理死胎后轉手賣到了劉老板手里,制成古曼童他又送給了你。可惜啊,你怕自己那個假兒子受蘇家報應,一直小心寄養在泰國寺廟,并沾沾自喜沒人知道,將那小明星捧成了二線不說,還將自己名下的產業轉到那假兒子名下。”
蘇螿捂著胸口重重的喘著氣,顫抖的嘴看著帥哥。
我沒想到帥哥這么厲害,果然他平時都沒有吹牛,別看不起跑車的,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帥哥朝我們得意的眨了眨眼,朝前走了幾步,似乎不過癮,復又轉身,看著蘇螿:“剛才死的那位蛇娘子叫羅杏華對不對?她當年拋棄重病在床的丈夫和沒滿周歲的女兒,卷了他家里所有的錢買通了蘇家偷渡去香洪,卻沒成想被你們轉賣到了泰龍村。”
“現在報應來了,你那個假兒子就是她那女兒生下來就扔醫院不敢要的兒子。嗯,好像昨天那小明星將自己名下所有產業轉出國了,不過她也算有點良心,連那個假兒子也接走了。你這會想找,估計也找不到了,你就好好想想怎么跟你家那條老蟲解釋這么多錢不見了吧!”
我聽著這狗血一盆盆的朝下淋,澆得我一邊是因為人性冷漠冷汗直流,一邊因為那小明星的報復熱血沸騰,難道我也開始三觀不正。
在看到蘇螿重重的顛倒在沙發上,帥哥學著陳起語的模樣打了個響指,高呼一聲:“賓果!”
白水眼神帶著幾分高深的瞄了帥哥一眼,帶著我們復又拉風的離去,身后跟著的一大波小蛇,出了別墅就涌入了綠化帶中。
飛快的擠進帥哥車里,我問他怎么查到蘇家那些陰私的事情的,結果這貨朝我道:“八卦新聞啊,而且后面那段是我編的。不過——”
他轉過頭看了一眼后面何必壯的車,朝我擠眼道:“那位小明星叫蘇醒,是蘇夢的妹妹。”
我心中一顫抖,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報應。
雖說我一直不知道蘇夢為什么會以尋死的方式恢復容貌,但總逃不過何家和她自己想幫的人,也許她拼了命想幫的,就是自己的親妹妹吧,至少她已經逃離這個古怪的圈子了。
我們離去時,依舊聽到別墅里慌亂的叫聲,隱隱的還有何秋月的哭聲。
回到鎮上,陳起語和帥哥兩個不正經的自然不跟我們一塊,白水最近一直防著鱗片人,所以無論白天黑夜都守在我身邊,但鱗片人一直沒有再出現。
據帥哥的消息,蘇螿被他氣得心臟病發,連夜回了福建老家,他的口炮無人可擋,還可惜沒有直接將人氣死。
泰龍村那邊了卻依舊帶人守著,云海也帶著云家人圍著泰龍村種下一圈的樹,還將一棵小樹送給我,說是如果泰龍村有異動,小樹會發出異響,有那些樹,也能頂一下。
我晚上在院子里看秦姑婆留下的那些書,白水要不就坐在床上打坐冥想,要不就陪我一塊看書,兩人大多時候沒有說話,可只要一抬眼,看著他就在眼前,有時跟我相視一笑,心中自然有著一股暖流涌過。
突然有點明白,什么叫歲月靜好了。
也許感情就是這樣,并不需要轟轟烈烈,有那么個人,在你處的方寸之間,與你相守,在你目光可及之地,做著讓你安心的事情。等你回過神來,看到那個人依舊在那里,就會莫名的心安。
何必壯依舊每天喂著他那幾只四眼鬼眼,只不過每次早上起來,我都可以看到一窩雞氣勢洶洶的朝著爬山虎下面沖去,跟著又被尸鸞給趕出來。
上午白水已經習慣跟我一塊賣湯,熟悉的客人已經不再打趣。
只是湯店里開始出現各種各樣奇怪的人,或是穿著整齊的西裝卻一邊喝湯一邊握著一個羅盤,要不就是穿著破爛,離開時卻放了一整塊金子在桌上,還有喝完湯等我收錢時,抓一把米放我手心的。
這些人看著我,都對我很恭敬,對白水自然是跟神一樣的敬著,卻并不多說話,喝完湯就走,似乎只是過來露個面,卻也從來沒見一個人出現過兩次的。
連那個當初在黑門被白蛇吞了黑貓的走陰門老婆婆也來了,她看著白水,眼神依舊有點害怕,只是在離開時,用已經渾濁的雙眼看著我道:“我看到你外婆了。”
我裝著湯的手一頓,這是泰龍村出事后,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從外人嘴里聽到她還活著的消息。
“她在外游走,聯系眾多歸隱的門派。”那老婆婆看了我的小腹一眼,輕聲道:“她雖然愧疚于你,但她一直盡力想護著你。”
我微微點頭,將手里的湯端了過去,老婆婆一口喝完,朝白水恭敬行禮,就離開了。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白水輕輕摟著我道:“會沒事的。”
我微微點頭,回頭朝他一笑,有他在,就算山雨傾盆,也只不過是聽雨聲談夜話。
剛要回身,卻聽到巷子口傳來嚎嚎大哭的聲音,跟著幾個人抬著一個擔架飛快的到了我湯店門口:“治死人了啊!你賠我男人!”
看著一瞬間圍在店門口的人,我有點懵,瞄了一眼擔架上的人,我想了一會才想起來,居然是已經被我遺忘到腦后的丁紹生。
可明明他還沒死啊?
不顧那女人圍著店門嚎嚎大哭,我蹲下身子看了一眼丁紹生,他原本只是干渴得厲害,而且身上還脫著皮屑,可這會,他身上跟許久沒有下雨干涸的田地一樣,龜裂得厲害,外面的皮膚發黑裂開,露出里面鮮紅的肉,有的地方已經開裂得可以看見下面的白骨,光是胳膊上最寬的傷口,就已然有一指寬,卻并沒有流血的痕跡,好像他就是一個血肉塑成的泥娃娃,沒曬好裂開了。
這樣他還能活著,也真是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