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這個可能,害怕得連心都在顫抖,死而復生,得多大的誘惑,可失去的又是什么?
白水也臉色發沉,看了我一眼,伸手想撫我的臉,卻又頓住,跟著朝下看了一眼我的小腹,終究有點不自然的將手縮了回去。
“我先回去問問柳仙,有事叫我,別一個人去泰龍村。”白水看著我低沉道。
我點了點頭,如同沒有看到他的不自然。
只是當他轉身離開時,我突然叫住了他,將床頭的沉吟刀收起:“以后別用自己的血了,太傷身。”
他輕嗯了一聲,瞬間消失。
看著干凈如常的沉吟刀,我心中微痛,就算再裝沒有發現又能怎樣,隔閡已經產生,兩人心里已經埋下了釘子,一旦再次拔出,又是另一次劇痛。
游婉離魂不醒,那顆蛇丹他已經拿到了吧?
現在黑門未關,泰龍村依舊是個迷,所以他不會跟我攤牌,我也一樣,只是當他找到那個“她”以后呢?
我心中微沉,翻身下床。
卻見樓下爬山虎長勢突然有點嚇人,更是古怪,那些葉片居然在陽光下泛著亮光,葉脈隱隱露出蛇鱗般的紋路,連藤上的枯皮都如蛇鱗一般,我一靠近,不用催動,所有的藤蔓都親近的靠了過來。
我瞬間被藤蔓圍住,嚇了一大跳,如果不是尸鸞縱身清鳴,估計這些藤蔓會朝我纏過來吧。
尸鸞圍著我頭頂轉了幾圈,似乎在確定什么之后,才緩緩落在我肩頭。
我伸手給它順了順毛,它似乎有點怕我,頭朝一邊偏了偏,避開了我的手。
大概化蛇時的那種恐怖,連它都本能的害怕吧。
伸手點了點一片爬山虎的葉子,我催著它們攀回墻上,這才轉身,看著何必壯。
“吸了泰龍村那條大怪蛇的血肉,所以開了靈智。藤蔓化蛇,從植到血,是一種修行得道。”何必壯抱著一只四眼鬼雞,靜靜的看著我:“泰龍村那些人在怪蛇死后,就都斷氣了,極有可能那怪蛇跟黑門之間有著聯系,它死后斷了聯系那些人就死了。”
“是誰剖的尸?”我定睛看了一下何必壯懷里的四眼鬼眼,雙目已然跟人沒有任何區別,翅膀上的羽毛似乎都長了一些,在我看過去時,它還有點不耐煩的扭轉著頭,但我一用力盯著它,它卻又似乎害怕朝何必壯懷里縮了縮。
“除了我,誰還能做這種事?”何必壯朝我苦笑,摸了摸懷里的四眼鬼雞:“那些人臉石蝦蟲都被它們吃了。”
“看得出來!”我將肩膀上的尸鸞朝著四眼鬼雞扔過去。
那只雞居然一點都不害怕,展翅就迎了上去。
不過尸鸞明顯不將一只雞放在眼里,翅膀一揮,就又鉆進了爬山虎的藤蔓下面。
“云家來過人了。”何必壯見我轉身,沉聲道:“外面開始亂了,蛇眼未解,很多人變得狂燥,街上隨亂可見男女之事,畢竟蛇性淫,交尾纏合——”
“我會想辦法的。”我轉身進了秦姑婆的庫房,一本又一本的翻著那些前任姑婆留下的筆記,各種疑難雜癥都有,卻沒有蛇眼寄生這種詭異的前例。
看樣子只能自己想了,我又打開九轉玲瓏鎖,里面的手札都是記錄那只異蛇鼎的用法,其中秦姑婆最新的一張紙就是記錄怎樣以靈力強大的蛇血喚醒被困鼎內的那條帶爪血蛇。
我翻看了一下前面的記錄,發現這只鼎傳承很古老,極有可能是藥湯始祖伊尹傳下來的,當然具體是不是也不可考究,但那鼎確實是青銅,且雕著當時人民崇拜生殖的蛇圖騰。
又胡亂翻了一些藥書,也沒有多少收獲。
我只得走出房門,看著滿院的爬山虎,難道游婉引我進村就是想讓那怪蛇吃掉蛇胎?還是說那顆讓我和白水都避之不談的蛇丹才是她的目地?
不是我,那個“她”是沒有重生,還是說已經重生?
如果沒有重生,為什么游婉卻說白水找到她時,如何面對?
跟何必壯打了個招呼,我帶著小刀和魂植,騎著電動車朝蘇三月家里去。
一路上,時不時可見爆燥的人群,吵鬧都算正常的,不時有動手,還有動上家伙的,不過并沒有見到何必壯所說的男女之事,估計大馬路上,他們也還沒有這么放得開。
見到蘇三月,我心中微動,游家的女子只有我和她,可惜還沒說上話,她哥就防我防得厲害,可能是因為蛇眼的原因,心浮氣燥,連話都沒說就瞪我。
蘇三月朝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她哥說了什么,這才拉著我到外面,小臉上帶著緊張:“云舍姐姐,是不是出事了?我發現鎮子上的人似乎最近都不對勁,好像大家脾氣都長了,而且——”
我見她似乎難為啟齒的模樣,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有什么不好說的?”
“我老師他——-”蘇三月咬了咬唇,輕聲道:“他拉了我同學去辦公室,還關了門拉了窗簾。他還叫我去,我借口肚子痛跑了——-”
“學校后面的小樹林,午休時我都不敢去了。云舍姐姐,大家似乎都變得不一樣,我很害怕,是不是跟你所說的水有關?”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蘇三月在她嫂子下面討生活好幾年,又有人蛇共種的敏感。
而且眾人不一樣,只有她保持著清醒,自然會有所感覺。
“沒事的,我會想辦法。”我朝她笑了笑,輕聲道:“我很厲害的,你跟我說的事情,我哪件沒有解決!”
“是啊!”她稚嫩的臉帶著淺淺的笑意,聽到她哥又大聲的叫她,朝我吐了吐舌頭:“他最近也變得暴躁,不過還好啦。就是怕我被帶壞,不準我見外人!”
我朝她笑了笑,看著她進去,那小小的身板挺得筆直。
如果她真是游家養在外面的孩子,一直這樣多好,做個普通人,不用承受太多。
有時我都很羨慕阿得,他昏迷不醒,看不見泰龍村的詭異和骯臟,不用猜想自己的父母為什么生下自己,更不用去想自己的娘會是誰。
推著電動車正準備朝著旅游去看看,路過菜市場時,卻聽到里面大聲的喊打以及歡喝聲。
這種聲音我一路見多了,除了解掉蛇眼,我根本無力阻止,正準備推著車子離開,卻見破屋里的老三抱著那個小五正縮在人群外的角落瑟瑟發抖。
瘦小的孩子,不過五六歲的樣子,努力將一歲多的孩子護在懷里,自己嚇得雙眼緊閉瑟瑟發抖,還要捂著懷里那孩子的耳朵,怕他聽到不好的聲音。
我心中奇怪,他們似乎很少了出破屋,將電動車停下,我轉身過去,伸手將他拉起。
卻發現他抬頭時雙眼如同小狼一般看著我,張著嘴低吼,露著一口并不鋒利的牙,雙手死死的將小五護在懷里,見到是我,似乎松了一口氣,跟著咬著唇,看了看人群中,復又抱著小五縮了回去,肩膀聳動著,卻倔強的一言不發。
我順著他眼神望去,心中一動,急忙推開人群朝里擠,可人們都像瘋了一樣,激烈的吼著:“打!打!打死他!”
借著巧勁,我好不容易擠進去,卻見人群中,一個穿著油膩圍群的胖子,拿著一個勾豬肉的勾子,臉色兇狠的對著地上蜷縮的兩人猛砸。
勾子尖銳,明顯外面的那個人身上已經鮮血淋漓,破舊的衣服被血染紅,許多地方都可以看到勾出的皮肉,被打時,身體微微抽動,卻只是緊緊護著懷里的人,時不時悶哼一聲。
我看不見懷里被護著的是誰,但能看出,那個外面挨打的正是那個廢品的老人家。
急忙沖過去,架住那賣豬肉的胳膊,朝他輕喝道:“夠了,不過就是偷點豬肉嗎,還將人往死里打!”
就在插住他手時,我背著眾人,掏出小刀,當銀針扎了賣豬肉的脖子輕輕扎了兩下。
那人先是愣了一下,跟著朝我低吼:“偷肉就算了,這小子偷了我好幾次,這次居然偷錢,將我裝錢的籃子偷著就跑,真當我好欺負!”
偷錢?
我回頭看去,難不成是因為我買東西而影響了他們?
果然見那個大男孩從老人懷里鉆出來,緊張的看著老人,將他扶起,見我看過去,卻只是倔強的咬著牙,好像不認識我。
“多少?”我心中一痛,從包里掏出錢包,將所有的錢都給那賣豬肉的:“夠了嗎?”
“這都是慣偷,本性難改的!”賣豬肉的一把將我手里的錢搶過去,卻依舊重重的朝著地上的呸了一口濃痰。
眾人沒有熱鬧看,一邊罵罵咧咧的離開,一邊不認同的對我指指點點。
我轉身將老人拉起,他雙眼緊閉,全身發冷,明顯失血過多,我扶起他朝電動車走,朝身后的大男孩道:“我送他去醫院,你們跟著過來!”
想了想又不放心,打了個電話給最近一直沒有見到人影的帥哥,結果他并沒有接電話,只得讓他們自己跟上。
送著老人到醫院,結果那些護士極為輕視的瞄了他一眼,朝我冷哼:“誰交費?”
明顯怕老人沒錢,我身上所有的錢都給賣豬肉的,連忙掏出手機:“我!”
護士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你可得想清楚,這人碰瓷也不是一兩次了,他有糖尿病,已經是晚期了,糖尿病足已經開始壞死長疽,一旦住院,要的錢可多得很。他家還有個娃娃躺那里呢!”
老人有點緊張的扯了扯我,朝我搖了搖頭,臉上盡是羞愧和悲傷。
隨著護士的眼神望去,卻見破屋另外兩孩子就在醫院角落的椅子邊,那個排行老四的,臉色痛苦的躺在椅子上,老二緊張的扶著他,怕他從躺椅上掉落下來。
“一家子都有病,又窮成這樣養那么多做什么!”護士接過我的手機掃了一下收款碼,連名字都不報,問也沒有多問就辦住院了。
老人眼看著那兩個孩子,身體顫抖著,渾濁的眼里緩緩流下了一滴淚,卻又立馬擦掉,朝我道:“我不治了,可以拿這些錢給小四看看嗎?他痛得厲害!”